應流揚是來找褚眠給他藥渣的,如今褚眠在言壑這裡,一時找不到機會。
應流揚不欲讓言壑知道自己吃藥的事。
此時已近中午,一衆家仆自門口排了個長隊,挨個獻寶似的把菜一道道端上來,皆是色香味俱全,把從沒見過這樣奢靡菜肴的褚眠看得眼睛都直了。
應流揚對風息山莊的做派早就見怪不怪了,心不在焉地看着桌上的菜,一心隻想找個機會把藥渣塞給褚眠。
言壑咳了一聲,瞥了眼心事重重的應流揚,故作随意道:“反正多個人也無所謂,你也一起留下來吃飯吧。”
言襲離開前并未說中午會回來,這午飯總歸要解決的,留下來蹭一頓飯也好。
應流揚思索片刻便答應了。
飯席間聊起來,褚眠說進風息山莊是自己求來的。
他自從見了雲庭禾,便覺得家傳木盒似乎“活”過來了一般,這幾日輾轉反側,覺得還是有必要找仙人一趟。
吃過午飯,言壑别别扭扭道:“我約了雲庭禾午後來一趟,你若是擔憂就去二樓。”
雲庭禾要來?
應流揚愣了愣,道:“…謝謝你。”
言壑撇撇嘴:“謝我做什麼?你息災的符箓還沒有教我畫完,我隻是想學完。”說罷,言壑像是強調一般,一字一頓道:“僅此而已。”
“好。”應流揚展了眉:“我有空一定把剩下的教你。”
“你說到做到。”言壑道。
琪花玉樹樓的二樓往下一望便能看見廳中情景,應流揚沒有進屋,就站在樓梯口的死角處,等了一會,家仆來報說雲公子來了。
褚眠聽了,馬上慌裡慌張地整理起衣領來,言壑看見他這副狗腿模樣,抱着手臂不耐煩翻了個白眼。
褚眠一本正經:“我看起來怎麼樣?”
“就差把緊張寫臉上了。”言壑毫不客氣。
“啊……這麼明顯嗎?”
“不然呢?”
褚眠臉上浮出不太服氣的神色,還想辯解幾句,突然猛地閉上了嘴,一雙眼瞧着外面,又怕冒犯似的很快收回了目光。
隻見雲庭禾悠悠然從門外進來,一襲淡藍衣裳,背上的雪魂盈盈流轉着雪白光輝,配上他那張豔麗與清冷并存的臉,倒真像是畫中不染凡塵的谪仙。
應流揚默默往陰影處縮了縮,生怕雲庭禾一擡眼就能看見二樓的自己。
雲庭禾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雙妩媚淩厲的鳳眼擡起來,直直朝二樓看去。
那裡空無一人。
也許是想多了。
見未發現什麼異常,雲庭禾收回視線,看向言壑,開門見山道:“找我何事?”
“不是我找你。”言壑抱着手臂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是他。”
“是我、是我。”褚眠忙不疊點頭。
雲庭禾蹙起眉頭。
褚眠因為仙人第一次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興奮地說不出話,他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才哆哆嗦嗦掏出袖帶裡藏着的木盒,生怕弄髒了雲庭禾似的,明明木盒光潔如新,還是用衣袖反複擦了好幾遍,才敢遞到雲庭禾面前。
“亮了!仙人你看,這盒子是不是亮了?!”
他的猜測沒有錯,這木盒與雲庭禾果然有關。
褚眠興奮地難以自已。
一旁的言壑聽了,忍不住多看了那盒子幾眼。
哪裡亮了?他怎麼沒發現。
比起褚眠,雲庭禾卻淡定的多,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那平平無奇的木盒,又轉向言壑:“你找我來就是這事?”
“是。”言壑道。
雲庭禾看着褚眠:“我記得你。”
褚眠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我……”
仙人居然還記得他!
雲庭禾冷冷道:“從雲家到風息山莊,你跟了一路。”
“對、對……”褚眠點頭。
“若隻是這種無聊的事,不必找我了。”
“可是……”看見雲庭禾這樣冷漠,褚眠臉上興奮的表情逐漸僵硬起來,他讷讷道:“可是隻有見了你,它才會……”
“會發光又如何?”
“這……”褚眠一時也說不上來:“我也不知道,所以想來找仙人你看看。”
“不要什麼人都往風息山莊裡帶。”雲庭禾不再看褚眠,而是對着言壑道:“下次再有這種事,不要找我。”
“誰樂意找你啊?”言壑不服氣地嘟嘟囔囔:“要不是為了……”
不等言壑把話說完,雲庭禾便毫不留情轉身,徑直離開了琪花玉樹樓。
“……還沒進門呢就一副主人模樣。”言壑對着雲庭禾的背影嗤了一聲:“所以我不喜歡雲家人,更不喜歡他。”
“……”回答言壑的隻有一聲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