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流雲道袍上濺滿了紅,血腥味道彌散開來。
他是最膽小的了。
但他還是選擇站在應流揚這個毫無優勢的假宗主身邊。
應流揚猛地把劍抽出來,霜魄直指向座下那個剛剛丢出飛刀的人。
隻見那人一襲藏青絲綢,滿臉無所謂,甚至挑釁似的看回應流揚。
應流揚震怒:“你豈敢……”
見應流揚拔劍,廳下衆人紛紛摔杯,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下一秒,穿着其他顔色衣服的修士便持劍沖進大殿。
烏泱泱的幾乎要把大殿那點白色吞沒。
無埃劍宗的修士身手不差,但面對這樣多的人數壓制,仍然是有心無力。
方回軒擋在應流揚身前,道:“少宗主!師尊在東面修複法陣,你先去找他!這裡我們替你攔着!”
應流揚深知自己不能被那些人抓住,得先找蕭知言會合,他匆匆道:“保命要緊!引他們去後山!”
應流揚不信,這幫人若是攻到樓容川眼前,他還能坐視不管?
“好!”
應流揚一劍砍翻一個沖上來的修士,自後側殺出一條血路。
他本不想下死手,可那些人所出一招一式皆是命門之處,他不得不反擊。
明明一直學得都是斬妖除魔,所學得符箓法陣劍招都不是沖着人用的。
明明這世間仍有妖邪未除,可應流揚手中的劍卻隻能沖着同為修士的人。
“先殺應流揚!誰若割下他的項上人頭,無埃劍宗山峰任他挑一座!”莊易安似乎看出應流揚想要趁亂逃出重重包圍,朗聲道。
此話一出,應流揚便成了衆矢之的。
靈力貫入霜魄,降魔法陣自霜魄為中心擴散開一圈紅暈,靈力震飛了企圖接近他的人,可法陣隻能對付妖邪,對人作用并不算大,趁着一波人被擊退的時機,應流揚起勢念訣,禦劍而起。
鋒利的劍刃如同收割稻草一般直愣愣劃過湧上來的人的脖頸,刹那間鮮血四濺而起,應流揚覺得自己腳下好像踏了一條血路。
霜魄落在那個殺了溫蒼術的家主面前。
殺人快得像踩在血肉築成的水面之上,隻要輕輕一劃,就有無數血花飙起來。那人很快倒在地上,應流揚的下擺挂滿了血和碎肉,早已看不出流雲道袍本來的模樣。
他像是從血裡厮殺出來的修羅,一時間無人敢上。
應流揚卻有那麼一瞬的恍然。
他在外誅殺妖邪,都沒有這般血流成河。
可這些人亦如同妖邪一般,貪婪地盯着他,想要取他的性命。
其他幾個弟子趁着周遭被應流揚的法陣掀翻的功夫,也紛紛禦劍而起,穿出殿外。
而殿外,以及上空,成百上千穿着各色服飾的修士,手中持刀持劍,紛紛盯着從殿内飛馳而出的白衣人。
應流揚的瞳孔驟然縮緊,他猛地回身,想叫殿内的弟子先别出來。
“回去!别出來!”
來不及。
根本來不及。
應流揚看見一柄帶着火的箭矢破空襲來,霜魄剛剛劈斷一根箭矢,無數的箭便如流星一般急墜而來,火光甚至在白晝之下更為刺眼,射中了飛出殿外的無埃劍宗弟子。
連應流揚的肩也被箭矢貫穿,鑽心的痛蔓延開。
這是章家特有的箭矢,紮入肉中便很難拔出,應流揚強忍着同将肩上的箭折斷,起身欲再戰。
“走啊!少宗主!快走!”
有無數熟悉的聲音自耳邊炸開,應流揚忽然有些絕望。
這些是真正站在他身邊,無論血脈身份,都把他當做少宗主的人。
可他卻沒有力量保護他們。
明明半個月前他還是無憂無慮的少宗主。
明明他努力了十年……
應流揚被一衆弟子護着逃出了主峰,流雲道袍已經染成紅色,有外宗修士的血,也有無埃劍宗弟子的血。
他跌跌撞撞禦劍趕到東面法陣,卻看見樓容川與方醒。
而他們的身前,是跪在地上,腦袋向後仰去,仍不肯倒下但已然沒有生息的蕭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