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處走,光線越暗,雖然面前的景象還是幻術,但應流揚大緻能感覺到他們似乎入了地底。
直到莫上塵忽然停住腳步,轉過頭去對衆人道:“到了,諸位少俠。”
面前綠洲的景象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碩大的鐵門,像是能連通頂端一般,借着兩邊的火把,往上看去也看不見鐵門的盡頭。
應流揚本來以為靈龜寶地隻是赤膽象龜産卵的地方,再大也大不到哪裡去,誰知道鐵門緩緩拉開,一股黑氣撲面而來,門後像是黃沙之下的另一個世界,幹燥黑暗,密不透風。長明燈的火焰伫立着,透着黃沙的顔色,和一股淡淡的異香。
此地已被污染,是入魇之地。
幾個修士紛紛後退,手按在腰間的乾坤袋上,瞬間進入了戒備狀态。
應流揚知道溶溶什麼也沒帶,腰間也沒見什麼乾坤袋或者布包,下意識把他護在身後。
喜提樓容川一個不耐煩的白眼。
黑氣散去,映入眼簾的竟是無邊無盡的荒漠一般的景象,看起來和外面大漠無異,隻是要暗了許多。
衆人不由得有些迷惑,剛想去問莫上塵,卻見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出門外,臉上挂着神秘的微笑:“靈龜寶地,諸位多加小心。”
說罷大手一揮,鐵門便在頃刻間關上了。
有人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那鐵門朝内的那一面光滑無比,連門環也沒有,無法借力從内部打開,隻有用蠻力才行。
幾個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唯有樓容川面無表情,一雙眼看起來像是積了雪的石頭,面上冷冷的。
白姓少年還有心思開玩笑:“不會真把我們留在這裡喂象龜吧?”
言荀皺着眉頭,似乎也對莫上塵這毫不客氣的态度有些不滿,但還是道:“莫家不會。”
是不敢。
八個少年除去獨身前來的應流揚和白姓少年,還有溶溶的同門師兄們,其他幾個帶着的随從家仆都把整個莫家的客房占滿了,足以可見來此處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低,想來莫家也不敢做這樣過分的事。
“不……不是,爹他隻是怕象龜趁亂溜出去。”莫上塵的兒子莫昭急急忙忙解釋起來。他常年待在大漠,膚色黝黑,着急起來一張臉黑裡透紅,透出來幾分憨氣:“能淨化的我們都抓走淨化了,唯獨還剩下三隻,狡猾得很,在靈龜寶地裡藏了許久。”
應流揚聽後直接默然。
這小子也太耿直了,門一關一下子就把實話說出來了。
在場的幾個修士察覺出不對勁。
“哦,意思就是讓我們找那剩下的三隻對吧?”之前和白姓少年搭話的人問。
“對、對。”莫昭老老實實點頭。
“那莫家主幹嘛走這麼快?”另一個人忽然質問起來。
“是怕我們反應過來不肯幹吧,信上說淨化,結果根本就是找龜。”白姓少年慢悠悠諷刺道:“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不……不是這樣的……”莫昭有些着急,“你們若是想出去也是可以的,隻要……”
話音未落,就被打斷。
“你們真是!”剛剛發問的少年想不到脾氣挺爆,當下瞪起眼來,不再聽莫昭解釋,袖中判官筆森然露出一截冰涼的頭。
莫昭見狀,也警惕起來,手也按在腰間的九節鞭上,二人對視着,氣氛逐漸凝重起來。
地底入魇,會加重人的欲望與戾氣,此刻若是打起來,很難收場。
這白家久未入世,一出來就派了個牙尖嘴利的少年,三言兩語道出真相,勾得衆人都對莫家起了不滿之心。
“好了。”不知道那染上魇的象龜在這偌大的地底何處待着,自己先内亂起來總歸是不利的,加上這地底的魇,應流揚出聲阻止,“咱們自己先打起來了算怎麼回事?”
“你們家族應當教過你們,入魇之地,忌動怒。”言荀擡了擡眼,氣定神閑道:“若是想離開的話,莫家不會攔。”
這語氣……
也許是以言訣為主的世家和旁人都不一樣,他這樣倒是真有幾分像言襲。
修習言訣之人都是如此嗎?教出來的簡直和言襲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其實找龜也不難,在場都是一等通透身,且是世家弟子,身負家傳絕學,但信裡有意遮掩了未找到龜的事實,讓人以為隻是一樁小事,而在場隻有莫昭是知情的,準備也更加充足,對其他人來說不算公平。
别人地盤除魔,本就吃了地勢的虧,現在再加一個情報不明确,莫上塵的心思昭然若揭。
話音未落,角落似乎有一道黑影閃過,幾人紛紛轉身,應流揚剛想出聲提醒,那用判官筆的少年已然足尖點地,頃刻間便到了那聲源處。
昏暗的地底每隔二十步左右才有一盞長明燈,那少年循聲閃進了黑暗中便再也不見蹤影。
剩下幾人默了默,言荀先開了口:“既然都是為了血璃龜膽而來,那便各憑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