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肉身蛇以身圍了一個肉塔,居然還有功夫來攻擊他們,修為絕對不低,不是普通妖邪。
周遭有不少被吵醒的村民,隔着幾十米居然還敢圍觀。
應流揚震聲道:“都進屋去!天亮之前不許出來!”
那些村民聽了一縮腦袋,趕緊回去了。
手中發着血光的霜魄同那肉身蛇尾纏鬥起來,給方回軒争取了逃出去的機會。
手中的霜魄并非實體,空有劍殼,發揮不出霜魄真正的力量,如果是謝人間的空相劍,力量則會根據引魂的數量而增加。
應流揚與那蛇尾纏鬥,命中過後,都沒有造成太大傷害。
幾下過招,應流揚發覺那肉身蛇舍不得肉塔裡困住的修士,不像有要撤走的意思,他心下當即有了應對之法,便不再把靈力耗在劍殼之上,反而加持了肉塔之中的息災法陣,紅魂在外與蛇尾佯裝纏鬥,實則閃躲拖延。
這對靈力與體力的消耗都極大,到了後半夜,應流揚身形已有滞澀之意,幾下被蛇尾刮中,一身的流雲道袍被鋒利的鱗片割得破碎,白衣之上的血漬愈來愈多。
撐到白天,無埃劍宗才來了人。
流雲道袍已經被血污浸染得看不出本來顔色,一塊一塊幹涸變深的血漬上又有新的血迹,翻飛起來的衣袍都是紅色的。
應流揚的視線已經模糊,遠遠隻看見一個白發人禦劍而來。
最後一眼,是一雙冷淡疏離的眸。
***
他的下巴被卸了下來。
口水不受控制地不斷往外湧。
面前的人像檢查貨物似的來回看了一遍他的口腔,從鼻間輕哼出一聲,似乎很是滿意,擡了擡手,把他的下巴接了回去。
“聽話,就不會受苦。”
……
應流揚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冷汗泅濕了後背,汗液流淌在背上的傷口,刺痛像是小刀一點點割開皮肉,漸漸把他拉回了現實。
還是在碧梧村。
已經是白天了,日光照進來,亮得不真實。
他愣了會,隻覺得腦袋亂亂的。
應流揚撐起身子,半倚在床頭,表情有些木然。
昨晚……好像是和肉身蛇纏鬥了很久,但具體的細節他已經不記得了,正費力地回憶時,門忽然被推開,門口白衣冷臉的俊美男人看住了他。
這是極好看的一張臉,隻是太過冷淡,而那雙長眼下的目光又太過銳利。
冰冷又危險。
“引魂術?謝人間教你的?”那人發話了,單刀直入。
應流揚不答,有些心虛的别開了眼。
怎麼是言襲來了?其他兩位師尊都沒空嗎?!怎麼敢勞駕這位大神親自過來?
謝人間呢?他要是知道肯定也會過來,估計是還沒從煙洲回來。
見他不答,言襲冷笑:“他絕不會教你。”
應流揚:“你聽我解釋。”
你聽我瞎編。
不知道為何,應流揚腦袋很亂,平時能随口胡謅出一萬種理由的人此刻卻卡了殼。
言襲厲聲道:“你不要命了!自己偷學?”
引生魂離體,若是回不去,後果不堪設想。
方回軒回到宗門求救已是半夜,他斷斷續續說着碧梧村的來龍去脈,話音未落,言襲便禦劍走了。
來到碧梧村才發現應流揚在與肉身蛇纏鬥,隻是人看起來有些不一樣,再細細看去,竟是應流揚的生魂,已然殘破不堪,他大驚失色,連忙替他收了回去。
還好,應流揚看起來沒什麼大礙。
不知是懼怕白天,還是懼怕言襲,一見言襲靠近,那肉身蛇一個縱身溜回地底,再不見蹤影。
應流揚不知道說什麼好,低着腦袋,在想要不裝昏過去算了。
他和言襲聊不來。
言襲見他不答,又質問他:“為何不用降魔法陣再加息災法陣?要如此冒險?”
應流揚沒說話。
光是息災法陣,已經耗費他所有靈力了,他沒有辦法做到兩重法陣疊加,引魂術是最能将力量用到極緻的辦法。
他不像他們這些洗心換骨身,有着無窮盡的靈力可用。
“若是旁人知道,無埃劍宗的少宗主生魂因為這樣一個畜生殘缺了一角,差點丢了性命,你覺得,你這樣的實力,配做無埃劍宗的宗主嗎?”言襲毫不留情。
應流揚垂下眼看着腰間的無埃令,悶聲道:“若是讓旁人知道無埃劍宗的少宗主今晚一個人跑了出來,留師弟和一衆凡體面對這樣的妖邪,你覺得,我還能做這個少宗主嗎?”
言襲一愣。
應流揚幽幽歎了口氣,自暴自棄似的往後一躺,不去看言襲那雙銳利的如同千年寒冰一般的眼神,他道:“你放心,我偷學好久了,沒有十足把握,我不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