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璐回到屋裡,看到穿着裡衣坐在床上拿着發钗發呆的兒子在心裡微微歎了口氣,隻當什麼都沒看到,笑着走過去問:“怎麼還不睡?”
宋學進面紅耳赤的将發钗塞到枕頭下,略顯結巴地說:“等娘回來再睡。”
程璐洗漱過後上床,給兒子掖好被角才躺下來,思緒不自覺地飄遠。
原主和宋一成這些人物不過是小說中被提了一嘴的小角色而已,和人家真正的主角一點關系都沒有,說的更直白一點,要不是為了多年後孟獻和宋學進之間的師生情不那麼莫名其妙,隻怕他們連名字都沒有。
現在老皇帝已經身患重病,表面平靜的朝堂下已經風起暗湧,她未曾經曆過動蕩不安,而眼下又有這麼多的牽絆,走又能走到哪兒去?他們正年輕吃得了苦,但是老人孩子受不了,動不如守,而且她印象中甯城是個不被人留意的小地方,且因為孟獻為新皇眼中最器重的能臣,對他的老家也有頗多照拂,如此更沒有奔波的必要。
稍覺心安後,擺在眼前最大的麻煩是宋一成的不成器和宋夫人不可告人的那點彎彎繞繞,就算她不屑要宋家的一金一銀,可也沒道理便宜了一個壞了心的惡毒女人。
待宋夫人娘家的妹妹來了,程璐可得借着這個機會讓宋夫人老實一點。
正出神,聽兒子軟軟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娘,我今兒問先生怎樣才能快點長大,可以保護娘,先生說我應該自己住,不管做什麼都要靠自己,不能每天纏着娘。”
程璐失笑道:“你還小,正值玩樂的年紀,娘是大人幫你擋風遮雨是應該的。有學進陪着娘,娘也很高興,放心,沒人敢欺負娘。好了,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跟先生學本事。”
程璐想讓孩子活的單純快樂一點,奈何學進比起他那個不學無術的爹實在是太過心思重,任憑她怎麼勸還是固執地搬回了自己的院子,隻說會每天都來陪她用飯。
原主雖然為了一個男人做了許多糊塗事,但不得不說生下宋學進這個兒子才是原主最值得驕傲的。
一大早起來才知道宋一成挨了一頓鞭子以後這會兒還被關在祠堂裡,宋老爺發話說直到他反省徹底了才準出來,顯然是氣得狠了。
程璐倒是覺得挺好,如果好言相勸叫不醒在夢裡的人,那就狠狠地打一頓,知道痛了也就會收斂,但是至于有救沒救這個不好說。
而此時昨夜宋一成砸了翠香樓,宋少夫人給相公撐腰大鬧翠香樓的消息也傳遍了整個甯城,這事乍一聽還以為是宋家仗勢欺人,好在這世上還是有明白人的,前因後果說的明明白白衆人也就都明白了,無不說這位宋少夫人可真是個兇狠潑辣的,惹不得。
聽過下人禀報的孟獻,出神地看着挂在牆上的紅梅,許久之後才歎息一聲:“我昨夜見了她,數年過去,心頭思緒猶在,擾得人不安甯。宋一成對不住她。”
小厮猶豫幾分道:“爺,既然她日子過得不好,您……”
“閉嘴,休要胡言亂語。”
而翠香樓好處沒撈着反倒連自己的招牌也給砸了,寄托了很大希望的翠翠自然日子不會好過,老鸨先是狠狠地打了她一頓,冷笑道:“你倒是個心高氣傲的,不願拿身子伺候人,成,我擡舉你,隻要你能給我賺銀子,将來有那個本事給自己贖身我不會為難你。可你忘了你分明就是個賤種,離了我這翠香樓你當有誰捧着你?好死不死找宋家的麻煩,沒聽過那位宋少夫人看自己相公看的比命還重?如今你自己丢人不說還害了我的生意,這筆賬我不能和你算輕了。從明兒開始你給我老老實實的接客,什麼時候把我的丢掉的銀子賺回來,咱們再好好的掰扯。”
翠翠終于怕了,淚水連連地懇求:“您說過的我不拿身子伺候人,怎麼能出爾反爾?”
“老娘我隻認銀子,說的話什麼時候算數過?你就盼着有個瞎了眼的大老闆瞧上你給你贖身,還能少伺候幾個男人。”
一時間翠香樓頭牌終于要接客的事兒也在城中那些大老爺們中間傳開,一個個全都為了與了與佳人一度春風而瘋砸銀子,任誰家夫人聽了心裡難過卻又無可奈何。
程璐倒是不在意外面的人如何說她,難聽話說多了慢慢也就看開了,經曆過生活艱難的人才知道臉面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她坐在屋子裡翻看一本遊記,因為文言文學的不過關,看的有些吃力,不過如此倒是方便打發時間,直到下人進來說林成佑和魏子延求見,她才擡起頭,稍頓片刻:“請他們進來吧。”
想來是那事已經傳出去了,他們來找宋一成才知道這人被宋老爺關在祠堂裡,這是将她當救命稻草,讓她幫忙去說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