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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飛快,不過轉眼功夫就到了日子。
這幾日都是難得的好天氣,日頭照在人身上暖意融融,翠翠站在紫竹院裡看着光秃秃的花壇,笑着回頭看向環抱雙臂緊皺眉頭的朱桓:“這花壇可真是不招人喜歡,也不知爹是怎麼想的。”
朱桓兩道粗眉緊攢,耷拉着嘴角,不情願地嘟囔:“阿姐,我不想去,人家又沒邀請我,就這麼去了多招人嫌呀,我也不自在。”
她轉過身,纖纖細指戳着他額頭,怒其不争:“當今這世道誰不是想攀着大樹往上爬,轉頭把不如自己的人踩在腳下?遠的不說就說二叔家,剛接到大買賣的時候兩隻眼睛恨不得長到天上去,自家兄弟都這般攀比,更何況别人?不想将來被别人壓制,隻有變得強大。爹爹也想你去露露臉,大好兒郎跟個大姑娘似的藏在府裡做什麼?”
朱桓突然覺得眼前的阿姐變得很陌生,向來隻看重穿華衣品美食跟在言哥身後的天真嬌人兒,不知何時竟這般通曉人情世故了,一本正經地将他堵得啞口無言。
翠翠見弟弟垂了眼簾,自知方才太過嚴厲,安撫道:“我見過世子一回,雖是待人冷淡了些,卻不是那胸襟小的,必定不會怪罪我們。咱們家将來還指望你撐起一片天,你這樣子讓爹看到了會讓他傷心。”
“聽阿姐的便是。”
韋氏昨日就将東西備好,吩咐兒女也不必急着早起,正日子裡登門的人必定多,她們與侯府關系并不親近,早早地去了難免讓人以為是趕着巴結去了,所幸不如晚些,待正午時過去了便成。在屋裡用了盞茶,差不多到時候了由身邊丫鬟伺候着出來了。
讓她驕傲的大女兒穿了一身桃紅色衣裙,雖被外面白色鬥篷給掩住了卻仍能看出纖細身段,漂亮發髻上戴了幾支桃花樣式的發钗,柔柔媚媚地倒真像春日裡盛開的粉嫩桃花,所經之處自成一景,惹人駐足觀賞。再瞧兒子,面紅齒白,承了夫君的好相貌,年紀雖小,卻也是身形颀長、健碩俊朗的好兒郎,韋氏不禁臉上笑意更深了,兒女伴在身側一道往府外去。
幾人走出府外,車夫早已在馬車邊放好了轎凳,待主子們上了車再收起。韋氏先上了車,翠翠一隻秀足剛踩上去,聽到身後一道聲音急急地追了過來:“大太太請留步。”
翠翠回頭一看,這人可不是老太太跟前的得意人兒程嬷嬷,将伸出的腳收回來,淡笑着看向來人。韋氏聽到聲音也掀起了簾子看過來,攢了攢眉:“程嬷嬷這般急可是母親有什麼事兒吩咐?”
程嬷嬷對上大小姐似笑非笑的俏臉,縮了縮身子,掩在寬袖中的手來回搓着,幹笑道:“大夫人帶小姐少爺去侯府做客,真是大好的事兒。老夫人想着蘭姐兒在府中悶得久了,不如也跟着夫人去見見世面,還請夫人稍等片刻。”
坐在前面馬車裡的朱桓聽到這話當即拉下了臉,暗惱這些個不要臉的,他跟着去已讓阿姐為難了,再帶一個豈不是讓人家笑話?
程嬷嬷抿唇潤了潤幹裂的唇,繼續道:“老夫人和大爺說過了,大爺是應了的。”
翠翠心中冷笑一陣,老夫人很會來事,在父親面前溫和相勸,在她們娘幾個面前卻是端着架子壓制,臉上笑容泛着更開:“那便快讓蘭妹妹上車吧。”
程嬷嬷頓了頓,有幾分為難:“蘭姐兒起得遲了,這會兒正梳妝打扮,勞大太太、大小姐稍等片刻。”
韋氏放了簾子,淡淡地吩咐女兒趕緊上車,翠翠依言進來了見母親臉上一片陰沉,當即笑道:“無妨,等等她便是。”
韋氏将女兒柔軟的小手拉過來包住,輕聲歎息:“老太太還真是見不得我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