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瀾舊事重提，無疑給了沈知韫當頭一棒。
“你家可是狼窩呀，我是犧牲自己來保障你的安全，初戀姐姐。”他不動聲色勾了勾她的手指，又被沈知韫逃也似地躲開。
他的稱呼變了，沈知韫聽着心虛又肉麻，杵在原地想要狡辯些什麼，腦海裡的字眼卻不能組合成詞句。
她不合時宜地想到，明明是相似的年紀，小說裡的男主角可以藏住自己的感情然後循序漸進，江星瀾卻行事直截，看似出于沈知韫考慮實則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想法。
進門到沙發幾步路，江星瀾走過去，大剌剌坐下，跟在自己家一樣。
兩人都沒再關心箱子，任其幹巴巴留在門口。
“你這麼做不對。”沈知韫本就不擅長和人吵架，加上自己不是在理的一方，氣勢逐漸消減。
“怎麼不對，萬一那人真找上門，威脅你傷害你怎麼辦？我可是很關心你的。”江星瀾信誓旦旦道。
沈知韫耷拉下腦袋，“他不會……”
真不會找上門嗎？平日裡表現再溫良的人，不也瞞着自己在外面找人了嗎？都已經幹出這麼龌龊的事了，怎麼沒可能把事态再鬧嚴重點呢？
“你在幫他說話？”江星瀾挑眉，“合着你那晚喝醉了，說對他早就沒感覺了，都是在騙我？”
“我，沒有。”沈知韫矢口否認，頭垂得更低。
“他連那麼惡劣的事都幹得出來，你真以為你那理由真能要挾他？也就當時有些吓唬人的效果而已。”江星瀾的神情無比認真，語氣軟和下來，“我是真的在為你着想。你一個女孩子在家，不指望男朋友，難道指望對門那倆隻會湊熱鬧的老頭老太太？”
沈知韫瞥眼看他，“那你至少應該和我商量商量吧。”
“和你商量了你會接受？”江星瀾接話很快，再去牽沈知韫的手時，他刻意用了些力。
“我不是想和你吵架。”
沈知韫抽動手指發現掙不開，人已經被帶向江星瀾身側，四指被他包裹着，傳來陌生的體溫。
他的聲音也近了，“我可不想看見剛在一起的女朋友被其他男人欺負，而且是壞男人。”
沈知韫倒抽一口氣，感覺如芒在背，使勁抽出被握住的手指，對方卻也像在較勁，鉗制得更緊。
“松手，你能不能有分寸感一點？”沈知韫有些惱，想要掰開他的指節卻被反手握住另一隻手腕。
“分寸感？情侶之間牽手不是再正常不過嗎？”江星瀾問，“你和我談分寸感，難道不是賊喊捉賊嗎？”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沈知韫洩氣，“所以你選擇先斬後奏，是嗎？”
“嗯。”江星瀾點頭，“負責的一部分。”
沈知韫很想質問他怎麼好意思，但轉念又想起前晚，自己才是最該感到羞恥的一方。
“我很乖的。”江星瀾的語氣和神情裡都帶着撒嬌的意味，沈知韫不想但還是承認了這一點，又開始後悔那晚的情不自己。
“江星瀾。”她連名帶姓叫他，“你騙你爸說你出去旅遊，可我家和你家上下樓，被你爸或鄰居撞見了，你有想過該怎麼解釋嗎？”
兩人繼續以一種你情我不願的姿勢牽着手。得益于她敷衍的早午餐，沈知韫感覺體内的某個器官開始叫嚣。
“不用解釋，我不出門。”江星瀾微扯嘴角，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你就當是養了條對外人很不友好的小狗，不能帶出去，隻能成天呆在家裡，盡職盡責守家。”
沈知韫怒氣徹底消了，滿臉寫着頹喪。
還是那句話，這不鬧着玩嗎？
她早就過了玩過家家找人演小狗角色的年紀，對于江星瀾的說辭她隻覺得幼稚，極其幼稚。
“我爸對我可是眼裡容不了一點沙子。你要是把我趕出去，被他發現我是在騙他，那我晚上又隻能流落樓梯間了。”
沈知韫懷疑他在賣慘，不想理會，朝沙發的遠端挪了挪，說話的語氣不重，“松手，我要去做飯了。”
“你沒吃飯？”
“剛下班回家。”沈知韫表現得不耐。
“我去做飯。”
沈知韫半信半疑擡眼看他，沒想到他會這麼積極。
“你會做飯麼？”在她的印象裡，高中生尤其是男生，大多數都沒摸過鍋和鏟。
“不說特别會，但還說得過去。”江星瀾語氣笃定，松開她的手，邁步走向廚房，進門時還不忘回頭望她，“我說過我不白吃白住的。”
沈知韫揉揉被握出淡淡紅痕的手腕，心想江星瀾到底是年輕，手勁居然這麼大。
她還是不相信一個十八歲的小男生會做飯，後一步走進廚房。江星瀾正打開冰箱的上層尋找食材，拿出一把焉了吧唧的青菜。
他皺眉看向沈知韫，将生菜放在台面上，又打開冷凍層。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江星瀾拎出一隻裝冷凍瘦肉的塑料袋，“你平時怎麼吃飯的？”
這幾天生活跟亂了套一樣，今天早餐把為數不多的食材消耗了大半，瘦肉還是僅剩的邊邊角角重新凍起來的。
“我出去買。”她避重就輕答，轉身時又被江星瀾迅速起身拉住手。
沈知韫瞅他，“又想幹嘛？”
江星瀾挪步貼近，她也跟着撤步，警惕地盯着對方。
“你想吃什麼就買什麼，不用管我。”
“知道了。”沈知韫撫開他的手，摸上手機溜出門，回過神時才想起，這好像是自己家，她才是主人。
空氣中湧動着熱浪，沈知韫在樹蔭裡踱步，走向小區外的蔬菜超市。
一顆心在胸腔裡跳得飛快，加速的起點好像并不是她飛奔下來，而是在意識到江星瀾靠近的一瞬間。
他不是楊岑，每一次接觸或靠近都會難以自抑地令她心跳如鼓，沈知韫分辨不清緣由，隻覺得那張臉、那具身軀近在眼前時，她的意識和身體就會不自控地變得奇怪。
傍晚的燥熱掩蓋手心陌生的餘溫，沈知韫虛虛握拳，駐足靜下心，懷裡那種莫名的緊張尚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