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扯了唇角:“不必了。”
酒喝得已經夠多,他懶懶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扔下酒錢。
店家拿起一看,滿滿一袋金餅,雙眼放光,跟在李钰身後将人恭恭敬敬送了出去:“貴客慢走,貴客再來。”
李钰頭也不回走進人群中。
長安無宵禁,夜市上時常能聞到美食味道,美旋煎羊,滴酥水晶,街邊上挂着各式新巧物件兒,街上熱鬧非凡,叫賣聲不絕于耳,走着走着,稍有不慎就與街上行人,小販相撞。
李钰跌跌撞撞走着,到齊王府時,手中酒壇空了,人亦醉醺醺得不省人事,倒在齊王府門前台階,最終是齊王府下人将人扶進了王府,一路摻回房間。
四周昏暗,待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倒在床上的李钰這才緩緩睜開眼。
雙目清明,沒有絲毫醉意。
他起身扣動房中一處機關。
不多時,房間多出一條通道。
李钰走入通道,其中早已有人等候,恭敬出聲:“王爺。”
昏暗的地宮中光線陰暗,李玦一身月白衣襟,似一抹移動柔美月光,明亮卻沒有絲毫溫度。
他從地磚上走過,整個幽暗的環境似乎在發出沉悶咆哮,如同進入野獸腹腔,偏偏那道月白色身影還在移動。
明暗之間,他眸色柔和幽深,亦如無邊黑暗,溫潤如玉外表下眸中多了份難以窺見的果決。
與此同時,公主府中下人默契侯在賞月亭附近等候差遣。
賞月亭畔落下紗簾,那些紗在夜風中飛舞,如波光粼粼的月色,置身之中,無邊無際的歡樂。
李柔捏着團扇遮在頭頂,恰好遮住頭頂月光。
臨着池邊,解開的衣帶不知何時飄浮在水面,李柔仰面躺在亭中,身軀在衣襟中扭動,舒展成肆意弧度。
她仰着頭,迷醉酒意在身體中亂撞亂竄,直到達到最是歡樂處。
長發散開,有些垂落蔓延到池邊,她伸手摸到一旁的團扇,擡手,撥開亭間紗幔。
素白的腕子在夜色下格外矚目。
鬓間的簪子早已脫落,撥開身前垂落的發絲,唇角笑容越來越肆意,李柔嬌笑開口:“齊王兄回來,長安是要熱鬧喽。”
身旁的男子跟着坐起,他衣襟敞開,扶住她肩膀:“殿下不擔心?”
“本宮有何擔心?”李柔回首嬌豔一笑,伸手順着他的胸膛摸上去。
穿過鎖骨,越過脖頸,從唇角到鼻梁,最終手指定格在男子的眉眼處。
她眼中閃過笃定神采:“無論誰是皇帝,本宮都是大齊獨一無二的長公主。”
男子微笑附和:“殿下萬福。”
“真好,”李柔仰頭面對月光,體内的瘋狂幾欲攀上極點,唇角帶着得逞的笑,“長安要變天了。”
說完,她忍不住暢快地笑出聲。
她揮舞衣襟轉了一圈又一圈,風與她為伴,連紗都跟着她起舞。
她跳着舞着,直到累了才肯歇歇。
李柔仰着頭跌落在男人懷裡。
男人體貼撥開她額頭汗濕發絲,精心侍弄。
月色朦胧,鍍上一層紗,綽約的光落在面容上模糊了輪廓。
酒意在體内肆意逃竄,李柔瞧着瞧着,隻覺面前人與記憶中人眉眼漸漸重合,直到對方成為自己朝思暮想那一個。
她擡起手,越是瞧着,眼中不可思議越多,不知不覺眼底竟然積蓄起潮意,她顫着手撫着他的臉,動作輕了又輕,呢喃:“時謹,你終于肯來見我了嗎?”
男子氣息微滞,握住她置于臉龐的手,哄着:“殿下醉了。”
“沒醉,我沒醉。”李柔瞧着他,笑着笑着落下來淚來,哭着哭着又開始笑,她戀慕地伸手撫摸他面龐,“時謹,你真的來了,見着你真好,隻要見到你……我便心生歡喜……”
男子靜默一瞬,順從:“……是。”
他的手落在李柔肩上,一下一下輕拍着她的肩膀,動作輕柔,似是不忍驚擾懷中人。
在他出聲後,李柔的手垂下。
她低頭,額頭抵着他的肩膀,低聲笑了笑,無意識地抓緊他衣襟,眼中濕氣又重了一層。
男子不再出聲,隻做安撫動作,哄着懷中人安眠。
待懷中人漸漸呼吸平穩,肩頭力量逐漸加重,男子這才将她抱起回到房中。
*
六月廿五,孫府。
雖在宮中經曆一番驚險,但孫妙可回到家中每每想到皇上,面上仍留有春色。
想到皇上冷峻的眉眼,滾燙的唇,從她肌膚上撫過的手指,擁抱她時的力道,入夢時她隻覺又回到了紫宸殿。
夢中的皇上豐神俊朗,深邃眸子裡盛滿了她的影兒,對她更癡迷,更眷戀,與她在帳中癡纏難以自已。
醒來時,孫妙可發覺身上的薄衾被擰得淩亂不堪。
身子一動,溫潤潮濕,她立時察覺到異樣,面上熱氣不減,紅暈更深。
看到鏡中嬌羞容顔,隻覺身子仍在發燙,魂魄顫抖得更厲害。
想到來日能夠時常伴在皇上身邊,她更是心神蕩漾,難以自控。
一日過去,孫妙可激動的心稍加平複。
又過了一日,平複的心,被緊張代替。
再過一日,緊張的情緒變得焦慮。
就連夜間,到了夢中皇上都不肯親近她,與她作伴。
她瞧見夢中的皇上,冷眼旁觀又成了高不可攀的帝王模樣,漠然凝視她。
藏在胸膛裡的心跳得越來越快,急得身上生出一層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