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如獅掌一般的大手搭在奈苗的手背上,指尖輕輕一碰,草原上清澈的風就和草汁香氣一起席卷而來。她甚至還沒找到自己精神體的位置,小貓就被強勢的力量卷進了他的世界裡。
雄獅卧在大草原之上,金色鬃毛被風吹得飛舞起來,顯得它的身軀更加雄壯。它緩緩轉過頭,看向身旁那隻還沒它半個爪子大的小貓,擡爪輕輕一個撥弄。貓被掀翻好遠,又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喵喵叫了兩聲。
它聞到了血的味道。獅子是有傷口的,但沒傷在表皮,它不知傷口在哪,也就不知道從哪裡下嘴清理。
獅子見它在一旁跑來跑去,耳朵微微一轉——它略有驚訝,見到了這般巨大的體型差,貓居然還想着要療愈它。
自不量力。
獅子扭過頭去,一陣狂風吹來,将貓直接掀出了它的草原。
奈苗猛地睜開眼,一把抓住恩斯正要收回的手:“恩斯中校,我還沒開始清理。”
“不必了。”恩斯嘴角自帶一點向上的弧度,像是一直在微笑一般,但冰冷的眼裡并沒有半點笑意,他撇開奈苗的手,說道:“你很嬌小。”
對于一名哨兵或者向導來說,精神體小絕不是一件好事,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但顯然是對她的能力太弱十分不滿。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邊操作着什麼,一邊随口問道:“誰招你進來的?”
……他要把自己從白塔開除嗎?
在她剛剛進來的第二天。
奈苗出了一身冷汗,心跳快得像要從嗓子裡跳出來,面上仍盡量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心裡卻已經亂成一團。
要用出攻擊的形态嗎?
雖然大概能震住恩斯,但這也意味着她的能力和存在會被暴露給白塔。恩斯可不像安白那樣會有私心。她會被抓起來,帶到上層的監獄裡,在見到她想見的人之前,先被她不想見的那人發現……
不行,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奈苗又一次抓住恩斯的手,說道:“中校,我——”
“我招進來的。”
身旁的哨向們齊齊看向清理室的入口。金黃色長發的上尉扶着門框,胸脯微微起伏,額上一滴汗水滑落,看來剛剛是跑過來的。
他将一縷垂在臉側的發絲順到耳後,沉着臉走過來,握住奈苗的手腕,從恩斯的手上挪開,說道:“恩斯,招人是我的工作。”
恩斯擡頭瞥他一眼,他不耐地換了個站姿:“……恩斯中校。”
“招她的理由?”
“她很有潛力。一個月後正式考核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沒找到需要清理的位置。”恩斯嘴角微微上提,一個略帶嘲諷的表情,“潛力在哪?”
安白不能将她擁有S級攻擊型的事情說出來,一時半會又找不到其他能作為潛力的證詞——畢竟奈苗的小貓實在是太小了,連其他一層向導精神體的一半都不到。
他瞪着恩斯,說道:“是你藏得太深了,故意為難她。”
恩斯笑了一聲,無言地看了他一會。安白被這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得炸了毛,對周圍悄悄看戲的士兵們怒道:“看什麼看!”轉過頭,又不忿地說道:“本來就是。”
他們用眼神對峙着。奈苗忽然感覺兩人的眼睛長得很像,頭發也都是金色。恩斯明明是安白的上級,安白卻有一種莫名的熟稔、放肆以及……叛逆。
“這不是理由。”
恩斯淡淡地說道,他的眼神回到手機上,點了幾下,好像在操作着什麼。
安白情不自禁地攥緊了奈苗的手,咬牙道:“你既然把招人的任務交給我,就要信任我的判斷。我絕不會做對白塔不利的事,隻是不想放過每一個人才……”他頓了頓,忽然低低地喚了一聲:“叔叔。”
這聲音極低,還參入了一絲精神力的屏障,身邊的士兵都沒有聽到,奈苗也隻是因為離得太近,隐約聽到了一絲飄渺的回音。
原來是叔侄。
“最後給她一次機會。”恩斯放下手機,說道:“如果一分鐘内找不到傷口的位置,我就要判定是你選人的失職了。”
剛才奈苗就沒有找到,再來一次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安白說道:“我要協助,先進行一點指導。”
“我趕時間,一起來。”
一起?
……三個人一起?就在這裡?
奈苗愣了愣,看見安白臉上也閃過一絲錯愕。
雖說這完全是可行的,但在工作中,這樣的療愈方式很少見——一位哨兵很難允許另一位哨兵進入自己的世界,同理,哨兵在其他哨兵的世界裡也會呆的很難受,療愈過程中,更弱的那方難免會有些狼狽。
這裡是公共區域,衆目睽睽之下,安白并不想太過失态:“那去我的辦公室……”
恩斯懶散地靠向座椅靠背:“還有五十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