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環嗚嗚地哽咽了兩聲,說道:“我的領導是個秃頭男,他什麼都不會,他還瞎指揮,他還扣我工資!嗚嗚嗚,他半夜還讓我工作,我都沒有夜生活……我的同事拖後腿,還看不得你一點好!純壞!”
沈落秋也被他的情緒感傷到了,倒了一杯都酒和楚環碰了碰:“敬你。”
“最重要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楚環的手往桌子上一拍,然後按住了沈落秋的手臂自己答道:“最重要的是,竟然還有同事惦記我的屁股!”
沈落秋懵了,說道:“什麼屁股?”
“男同事!惦記我的屁股!”
沈落秋都驚呆了,對着他喃喃道:“外面的世界這麼恐怖的嗎?”
楚環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然後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悲傷地說道:“我的屁股隻給我老婆摸……”
雖然現在還沒有老婆。
“對!”
沈落秋贊同地說道:“環兒,你回來是對的,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
“抹布,你懂我就好。”
“我懂。”
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這一番互訴衷腸以後,感情好像都變得更深厚了呢。
不過沒一會兒,沈落秋又對着收拾碗筷的楚環擔憂問道:“環兒啊,那你以後要是賺不到錢怎麼辦?”
楚環:“你知道我回來的另一個重大原因是什麼嗎?”
沈落秋搖了搖頭。
楚環小聲說道:“我之前一張符賣了五位數!”
沈落秋:“!”
“人傻錢多啊,你的符也能賣五位數!不過你畫的符有用嗎??”
“你說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
兩個人把桌子的殘羹冷炙都收拾幹淨了,碗筷都洗了,然後又把桌子搬進了堂屋後,才散了。
村裡也沒路燈,沈落秋就打着手電筒和他告别,然後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楚環看到他的背影不見了,才關了院子裡的燈,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時,看到他爹房間的燈已經熄了,應該是睡覺了。
吃飽了飯,又喝了一點酒,他現在卻沒什麼困意,索性就在自己房間裡翻了起來。
自己家建的房子不像城裡商品房那麼局促,所以他房間很大,東西也很多。
一張實木大床,靠窗放着一張書桌,書桌旁邊就是一個大書櫃,床對面是一個雕花大衣櫃,一個可以直接挂衣服的架子,角落裡還堆着三個老式的箱子。
他在箱子裡翻了翻,最後都是一些雜物,放着他以前的玩具,彈弓、木頭玩偶、精緻的木頭刀劍,最後他從裡面找到了一個更小的箱子。
打開來以後,裡面放着的是幾本書。
手寫的書,書頁都有些泛黃了,頁腳也有經常翻動的痕迹,這是他小的時候楚澤陽給他準備的,裡面是一些常見的符咒、咒語和手決,都是給楚環啟蒙的。
咒語有安神咒、開眼咒、靜心咒、如意咒什麼的,還有常見的鎮宅符、去病符、小兒夜哭符等符,符咒旁邊還有他小時候模仿的稚嫩的塗鴉,看起來是形不似而靈似。
楚環盯着看了半響,終于确定了他爹說的是對的,他小時候是真的很有靈性,看看這符畫得多好。
因為小時候曾經練過,現在他隻是簡單翻了翻就非常順利的把這些内容都記下來了。
最後就是講“手決”的,手決一共有八種基本手法,勾、按、屈、伸、擰、扭、旋、翻[1],十指變化各種手法形成手決,勾動天地之氣。
楚環按照上面的比了一個打鬼決,纖長白皙的手指做出各種動作,最開始還有些生澀,但是很快就像是打開了身體的肌肉記憶一樣,越來越快,流暢的動作看起來頗為賞心悅目,不過端公本來就是曾經巫的演化,而巫的誕生原因之一就是為了通神、降神、娛神。
“去。”
打鬼決完成,他的手掌推出,似乎有風從他手邊流出,但是也僅此而已了,房間裡并沒有因為這個手決而出現任何的變化,房間裡很幹淨。
楚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嘀咕道:“我明明很有靈性的嘛……”
“算了。”
他把書放到了書桌上,然後翻身躺到了床上,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第二天楚環十點多才醒,然後還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夢裡全都是那些符箓上勾形的、雲形的、圈圈一樣符号在繞着他轉,轉得他頭暈。
不過醒來以後,腦袋倒是神清氣爽的,就是在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天花闆上那個簡樸的燈泡差點沒反應過來,茫然地坐起來後才想起來自己昨天已經回家了。
他磨磨蹭蹭地起了床,一邊抓着自己亂翹的頭發,一邊朝着外面走去。
“爸?”
今天陽光不錯,楚環看到了他爹就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他閉着眼睛,椅子一下一下地晃着,整個人看起來很閑适,又有幾分寂寥。
楚環的腳步停了下來,同樣靜靜地注視着他。
他不知道他爹在想什麼,從他媽在他小的時候意外去世以後,他爹就經常這樣沉默。
“唉……”
楚環覺得他爹肯定是想他媽了。
不過沒一會兒,這個氛圍就被打破了,因為一個老太太抱着一個小孩從旁邊一條小路突然竄了出來。
老太太的身材矮小,腳也小,但是跑起來的速度卻很快,身體搖搖晃晃的,楚環看着都怕她摔跤,但是還沒等他過去扶一下,老人和小孩都撲到了他爹面前了。
“澤陽,澤陽,幫我看看我孫兒,他是出了什麼事哦——我的乖孫兒——”
老太太慌張地又哭又嚎,拉長的音調聽起來異常的凄厲。
然後楚環就看到他爹像是被按了開機鍵一樣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他伸手把矮小的老太太扶住,然後另一隻手把老太太懷裡的孩子接了過來,語氣淡定地說道:“孩子這是怎麼了?”
“他不停哭啊,鬧啊——哎呦我的孫兒,肯定是被哭喪鬼上身了啊——”
楚環也跑到他爹旁邊了,朝着他懷裡的小孩兒看了一眼。
小孩大概三四歲,看臉和打扮不像是他們村裡長大的,估計是趁着節假日把小孩送回來給家裡老人看看。
這小孩也确實和老太太說的一樣,臉蛋因為哭泣憋得通紅,嗓子早就被哭啞了,現在隻能發出了可憐的抽抽……但是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過了以後,楚環卻沒看出來這小孩有什麼異常,很有活力,很有生氣的樣子。
“不對啊?”
楚環嘀咕着,怕自己是沒看清楚,還伸手摸了一把小孩兒的手腕,小孩的骨頭軟,肉也軟,摸起來手感非常好,但是再怎麼摸這小孩兒也是正常的啊?
他眼巴巴地看向了楚澤陽。
楚澤陽斜了他一眼,對着他問道:“看出什麼了?”
楚環搖了搖頭,又讨好地露出了一個笑,小聲地說道:“我這不是沒有經驗嘛。”
楚澤陽的手在小孩背後撫了撫,小孩的哭聲立刻就停了,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睜開了淚眼朦胧的眼睛和他對視。
意識到抱着自己是陌生人以後,小孩張開嘴又要哭,但是楚澤陽的手更快一步,把小孩塞回了老太太的懷裡。
“安安?”
“祖祖。”
小孩可憐巴巴地喊了一聲,然後老太太就一臉心痛地孩子摟住了,哄了兩聲後,就擡起頭看向了楚澤陽,她臉上異常詭秘,像是怕招來什麼東西一樣小聲問道:“哭喪鬼走了嗎?”
楚澤陽也沒說走沒走,而是問道:“你把之前發生的事情給我仔細說說。”
老太太就抽了一口氣,說道:“安安昨天晚上被他媽送回來,然後今天早上起來就這樣了。”
“我還以為是沒看到他媽要哭,哎呦,哪裡有這麼狠心的媽呦,昨天把孩子丢下就走了,不然我們安安怎麼會……”
老太太還想說抱怨一下孫兒媳婦,還好中間楚爹不着痕迹地打斷了她的話,把她的主題引到了安安身上來。
“今天早上起來,我給安安喂了早飯就讓他在堂屋玩,他爺也是個不管事的,等我去洗完碗回來,安安就開始哭得停不下來,一邊哭還一邊指着桌子說一些“鬼話”,他說“手、手、要……”,把我們吓死了呦,我可憐的安安。”
“他肯定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老太太異常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