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崽子,我不是讓你去買酒了嗎?酒呢?!”
尖銳的話,淩厲的掌風。
倒下的全元熙撫着左半邊臉,紅腫的掌印在白皙的臉上更顯恐怖。
她想過反抗,得到的,是兩種攻擊。
在12歲之前,她的人生是完美的,儒雅的父親,溫和的母親,一家三口住在大平層裡,每天放學父母都會一起來接她,她的心願都能被一一滿足。
而12歲之後…
她甯願沒有這段人生。
父親一夕之間變了樣,高達千萬的外債,失去的工作,家庭主婦的母親擔起了這個家,早出晚歸的工作給她添上了不少皺紋。
她的願望再也不能被滿足。
全元熙她,被抛棄了。
被父母抛棄,被上帝抛棄。
喝醉了的男人往後一倒,瘦小的椅子支起他,圓潤的啤酒肚高高挺起,又發出一聲巨大的,發酵味的,酒嗝。
她垂下眼眸,纖長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恨意。
讨厭這個家,讨厭現在的一切。
吱呀的聲音刺耳的響起,是老舊的門,全元熙緩緩爬起來,她刻意側過臉,讓左邊紅腫的臉正對着大門。
晚上九點鐘,是母親回來的時間。
全母的頭發雜亂地綁在了後面,她看到地上淩亂的一切,又掃到女兒的臉,怒氣果然呈現在她的臉上,随手放下包,惡狠狠地說着,“你不準再打她了!”
她又轉過來,憐惜地看着,“唉,去洗把臉,回房間去吧。”
又是這樣,不輕不重的話語,全元熙進房間前,望了一眼椅子上的父親,他對待如今執掌财政大權的母親沒有任何反抗的舉動,貼心地詢問着,“在外面工作累了嗎?”
她關上房門,把兩人惡心的對話隔絕在門外。
以往的父親掌控着财政大權,家庭主婦的母親在他面前是卑微的。
現在的母親掌握着财政大權,無業遊民的父親換上了貼心溫柔的嘴臉。
如果能忽視掉喝酒而發紅的臉,可能這份貼心會更加令人相信吧。
房間很小,角落堆了雜物,全元熙躺在床上,小小的屋子是她發洩的唯一途徑,娃娃被用力地丢在牆上,淚水這才出來。
不理解,也不明白,為什麼她現在是這樣的。
第二天早上,紅腫的掌印消了不少,沒有了明顯的指印。
她走出屋子,桌上放着雞蛋,還是溫熱的,輕輕滾着臉。
母親坐在對面的位置,“吃了早飯,就去上課吧,馬上要期中考試了,最近用心一點吧。”
微微勾起嘴角,疲憊的雙眼硬生生擠得彎了。
全元熙低着頭,不想看見她的表情,嘴張了張,忍不住問出,“媽媽,為什麼不離婚呢?”
少女蜜糖的聲音有了沙啞,直戳着人的心窩。
對面人沒有回答。
她又問,“我們是可以不用過這樣的生活的,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為什麼不和他離婚,他到底有哪一點好!”
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大。
無論母親會不會帶走她,都不重要,她隻是不明白,明明可以過更好的生活,為什麼要喪失了意識一樣留下?
不害怕被卧室裡的父親聽到,雷聲般的呼噜清清楚楚。
對面人還是沒有回答。
像是一個木偶,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評價自己的媽媽。
全元熙扯了扯嘴角,淚珠劃過臉頰,她随意地擦拭着,“我去上課了。”
出門的前一秒,全元熙被叫住。
母親的聲音是溫柔的,和以前一樣,“元熙,……”
全元熙停頓了下,希冀的眼神盯着媽媽,可是得到的隻是“元熙”兩個字。
拉上門,快步離開家,她不喜歡的家。
獨留下母親一人,客廳裡是她的喃喃自語,“媽媽是為了你好…”
現在的首爾是十二月份,冷氣擾着人,全元熙緊了緊外套,走的步伐越來越大,家離學校不遠。
她在班級裡算不上小透明,畢竟長得漂亮,同樣的,他們也都知道她的家庭問題。
好在的是,全元熙所有的運氣幾乎都用在了這幫同學身上,沒有人來故意拿着這件事刺痛她。
見了她微紅的臉,他們都沒說話,隻是裝作沒看見,這樣就很好。
她怕,若是有人問了,她可能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高中的課程對她來說是苦惱的,家裡的事情分散掉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全元熙的成績一路下滑,以前擅長的學科現在像是複雜的文字一樣,看也看不明白。
同桌鄭恩妍是她的唯一的好友,見到她臉上這樣,也是氣憤,她掏出一張名片來,“這個是一家花店老闆娘的,她人很好,最近正在招兼職,你要不要去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