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渣男!虧我還以為你當真有什麼不得已的冤屈,原來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洛璃扯過楚雲憶的衣袖,狠狠地擤了下鼻涕,翻過面,又擦了擦眼淚,楚雲憶沉默的看着被揉搓地滿是褶皺的衣袖,另一隻手上的帕子顯得要多多餘有多多餘。
“你也覺得我做的不對?”宋橋沉浸在往事中無法自拔,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隔着時間向誰提出了疑惑。
“難不成你還覺得自己沒做錯?”洛璃瞪大雙眸,看着宋橋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後悔了,隻是……後來我辭了官,拒了陛下的賜婚,我想回溪風山,從此陪伴枳染一生一世,隻可惜……”
“我猜,你八成是遇到了意外死于非命。”
“你為何做此猜想?”宋橋問道。
“因為,渣男,自有天收。”洛璃舉起右手,比劃了一個挑釁的手勢。
“呵!哈哈哈……好一個渣男自有天收,哈哈哈……可惜了……”
天都不收他這條賤命,可笑他還癡心妄想着能與她共赴黃泉。
宋橋自宮門外起,一步一叩首,跪請陛下與公主收回賜婚的聖旨,直到頭破血流,直到力竭暈倒,公主自認為因救命之恩對宋橋情根深種,卻不知為何換不來宋橋的垂憐?
宋橋擡手抹掉唇邊的血迹,苦笑一聲說道:“垂憐?垂憐不是愛,殿下,宋橋的愛隻有那麼多,全給了發妻一人,怕是無法再分得一絲一毫給旁人了。”
話音剛落,宋橋從九十九級長階跌落,長長血迹綿延在雕龍的白玉踏道之上,染紅了宋橋的雙目,染紅了宋橋眼中的天空。
宋橋仰望蒼穹,突然想起,今日竟是枳染離去的第七日。
赤紅的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枳染,看來我還是不夠愛你,你看,所有和你相關的事情我都記不住,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你?
“……所以呢?你是想叫我幫你找到枳染的輪回轉世?”洛璃低着頭,用鞋底來回搓着腳下的泥土,他不曾料到宋橋會是這樣不得善終的結局。
“枳染……她還沒有輪回。”
“啊?”洛璃擡起頭,一臉不解的看向宋橋。
“這百年來我的靈魂不消不滅,遊蕩人間,每當四季更疊,百花綻放的時候我便去打聽關于枳染的消息,我以為天罰會使枳染神魂俱滅,誰料因枳染仙格已成,再加上花神從中斡旋,她被罰入了無間煉獄,授冥職看守忘川,隻是不知消息真假……”
“你想啥呢?你的執念是想叫活人幫你去闖入冥界找枳染?”洛璃驚得炸毛,真是活久見,誰家活人好端端的會去冥界尋人?
“我确實想讓人幫我尋到枳染,看看她是否安好,再問她一句,能否原諒我。”
“你那麼能耐你自己怎麼不去找?”
“我執念難消,入不得冥界。”
“你特麼的消了不就得了!”洛璃都給氣笑了,這是什麼邏輯?自己的執念控制不得,難道要别人按着你的頭給你抵消了不成?
“若那麼容易,世上哪還有那麼多的厲鬼怨靈?”
“這事我辦不到,恕我無法幫忙了。”洛璃破罐子破摔,打起了賴賬的主意。
“你怕是忘了,先前你說過的,我将執念說出,交易便算達成,你們年紀輕怕是不知道,修仙之人和鬼做成的交易,完不成,是要折損陽壽的。”宋橋藏起畫下血契的手指,赤紅色的眼中藏滿了算計。
楚雲憶身形一動,便想上前捏碎這鬼的鬼丹,卻被宋橋笑着打斷道:“勸你動手前好好考慮一下,我若魂飛魄散,這交易可就算完不成了。”
“你陰我?”遇事沉着,洛璃微狹着桃花眼笑道。
“條件是你開的,我也隻不過順勢而為。”
“算你狠!叫我一個活人去冥界,虧你想得出來,你怎麼不說叫我幫你去天上當神仙呢?興許這任務我還勉強能夠辦到。”洛璃反唇相譏。
“别着急,年輕人,你可以慢慢考慮,時間還長着,總能想到些辦法,不過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若不能辦到,折損的是你兩百四十四年的陽壽,年紀輕輕便要死于非命,我都替你覺得可惜呢!”
被吊在樹上的厲鬼冷笑一聲閉上雙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可惡,居然陰險成這樣,算我倒黴!楚雲憶,這陽壽我不要了,你把這玩意的鬼丹毀掉,我們走。”
“别急,并非沒有辦法。”楚雲憶冷靜下來,思考了片刻後說道。
“你看,說什麼來着,人被逼急了,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宋橋睜開雙目,邪氣十足的笑道。
楚雲憶冷冷的瞪了眼宋橋,将束縛他的那股靈力緊了緊,勒的宋橋發出慘叫。
他低下頭,雙手撐着洛璃的肩膀說道:“十月初一,寒衣節,冥界界門大開,隻要我們找到東海之上的扶桑樹折一段樹枝,便可利用樹枝自由通往冥界。”
“可是,那是冥界啊,活人随意進出,是否有違什麼這個那個的規定?”
“隻要我們能夠在兩個時辰内回到人間,便無大礙。”楚雲憶一臉肯定的說道。
有這麼個行走的百科全書在身邊,還真是三生有幸……
“不是我們,是我一個人,楚雲憶,你給我好好待在上面,别想着……”
“在胡思亂想的是你,我怎可能讓你一人前去?天上地下,碧落黃泉,你要去哪裡,我便跟去哪裡,璃兒,你休想撇下我。”
“可是……”
“并無可是,此事絕無可能,若不同意,我便把你綁起來我一人獨身前往,總好過你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去涉險。”楚雲憶的手指收緊,抓的洛璃的肩膀生疼,二人目光膠着,誰也不肯退讓。
“對不起,禍是我闖的,卻要連累你……”洛璃率先移開了目光,他心虛的垂下頭,無力的閉上了落滿星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