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妗,靈雲。”
人群裡,二公主蕭文珠笑喊着,迎上前來。
她穿一身古煙紋朱霞羅衣,相貌明豔大方,笑聲嬌媚爽朗,方過及笄,正是最好的年歲。
明妗比她小一歲,卻是自小玩在一處的,當即握上蕭文珠的手,從不愛玩笑的人,也忍不住小聲打趣。
“今兒這身行頭可真美,莫不是穿給袁大郎君瞧的吧?”
在場衆人皆知,日前,聖人為二公主選定了江東袁氏的大郎君袁晗為驸馬。
蕭文珠聞言果然羞惱,一把拍掉明妗的手,佯怒指她,“你這張嘴!”
“怎麼?”明妗還逗她。
蕭文珠卻不上當了,微微一仰頭,似一隻倨傲的白孔雀般。
“穿給他?本公主尚不識得他是哪個呢?自是先讨得我自己歡心。”
她與二皇子同母,生母皆是世族出身的柳賢妃,若單論母族,并不比袁家差多少,再說她阿耶是聖人,自然有倨傲的底氣。
馮靈雲與蕭氏子弟甚是相熟,便也笑道:“那袁、裴兩家月前方才入京,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有幸,得見那位二姐夫呢?”
正是豆蔻懷春,哪禁得這樣頑鬧,蕭文珠霎時羞紅了臉。
“你們這些壞人!”
她捂着臉,一跺腳,俯向明妗耳邊低語一句。
“可行?”明妗疑道。
蕭文珠不再多說,隻拉着明妗兩人往小道上走去。
明妗回頭看季姜,馮靈雲一把握上季姜的手,朝明妗揮手道:“孟二姐姐放心,阿姜交給我便是。”
念季姜初來乍到,蕭文珠也留了身邊的大宮女給兩人。
如此,明妗方才放心離去。
“交給你什麼?”
季姜輕拍開馮靈雲的手,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今兒就得跟着我。”
馮靈雲強硬道,卻是擡腳跟上了她,“我還要帶你認識蕭五呢。”
幾人笑笑鬧鬧的一幕落在中間,被衆星捧月的八公主蕭寶姬眼裡,惹得她眼都紅了。
馮靈雲也就罷了,左右她既不喜四嫂馮氏,也不喜馮家。
可她這位二姐姐,仗着外家是世族,哪怕自己的母妃楊淑妃多麼得寵,自己多受阿耶喜愛,她都從不将自己放在眼裡,如今卻将最得用的大宮女給了初來乍到的孟家這位小娘子。
孟六不值錢,可搭上李兖就不一樣了。
哼,無非都是假清高罷了。
身旁的韋馥看她這神情,便知她對季姜感興趣,不由‘哎’一聲。
似是驚奇道:“竟真是孟六娘子呢。”
她這聲音不大不小,被捧在中間的蕭寶姬剛好聽到,伸伸手推開旁邊的崔薔,沖韋馥道:“你認識孟六?”
韋馥得逞,立馬上前,褔禮笑道:“回殿下,臣女自蜀州回京時,恰是與孟家同船而行。”
這話說得巧妙,的确是同船而行,卻又沒點出是誰家的船。
這是韋三娘子留給自己的體面。
蕭寶姬道:“她人如何?”
她這般問,旁邊幾位閨秀也都看向韋馥。
畢竟能讓聖人狠下心來打李小侯爺闆子的,孟六娘子是第一個,傳這孟六身子不好,今日才是她第一次露面,自然都好奇不已。
韋馥則是擡眼看向季姜,眼底一絲迷茫轉瞬而逝。
當時他們在秉生江遇到水匪,孟六落水昏迷,她與長兄在揚州渡口便與孟家人分開了。
如今再看,孟六似乎有點不一樣了,可她又說不上究竟是哪裡不一樣。
蕭寶姬沒什麼耐心,在旁催促。
韋馥隻好收回目光,想着季姜在船上時的樣子,道:“孟六娘子與她那位大才女胞姐很是不同,她身子不好,時常喝着藥,但是個面甜心硬、絕不肯吃虧的,嘴上的虧也不吃......”
提及孟知妗,投過來的目光顯然更加密集。
自孟知妗從東觀堂學成,得到陳夫子的認可後,她們與孟家這位五娘子就更不在一個位級了。
既已經不可比較,各家宴會上,便隻有夫人們還時常提及孟知妗,小娘子們是絕不主動提及的。
可畢竟都是年紀相仿、家世相近的小娘子,不提及不代表不在乎。
如今,與其說她們好奇季姜,不如說她們更好奇孟五這樣的大才女的妹妹。
孟六流落鄉野近十載,總不會還能與孟五一般吧。
這邊,馮靈雲原以為蕭憫柔在庭下,來到才知她又哄四公主去了。
季姜也不在意,便與馮靈雲在庭下的地席上坐了,邊坐邊等。
兩人這廂方坐下,便有一長一幼兩個小娘子朝這邊走來。
季姜立刻直起身,整了整衣衫。
阿姐說了的,宴會就是交朋友的地方,她知道,阿姐希望她在京中能多幾個好友。
馮靈雲湊到季姜耳邊,“是文宣侯府的娘子,李兖的異母妹妹。”
這麼又跟李兖有關系,季姜挺直的背垮下去,皺眉‘啊’一聲,不死心道:“兩個都是?”
馮靈雲還沒回她,來到身前的兩人已經給出答案。
“孟六娘子,我名李鸢,家父文宣侯,這是家妹,莺兒。”
說話的少女相貌秀美,身量嬌小,顯是随了現在的文宣侯夫人,姑蘇平民出身的文氏。
文宣侯李禹君家中行二,上面還有一個兄長,他年少便随靖武帝四處征戰,等想起來成親時,兄長已經有兩個兒子了,是以,文宣侯長子李兖,家中行三。
見季姜皺眉,李鸢心下一緊,以為她不知道文宣侯府,于是又貼心笑着,輕聲補了一句。
“家兄李兖。”
季姜現在有點聽不得李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