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着眼睛,眉頭卻緊蹙着,臉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紅。
等等...?
“時葵?”汪大東意識到不對,開口叫她的名字。
時葵依舊閉着眼睛,仿佛聽不見外界的呼喊一樣。
依照時葵的警覺性,她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全無反應。
汪大東那點害羞的反應頓時煙消雲散,他直起身伸出手探了探時葵的額頭,溫度燙的驚人。
時葵發燒了。
轟隆——
大雨滂沱,傾盆而下。
少女奔跑在茫茫的原野中,天邊的閃電照耀出她茫然無措的臉。
她急促的呼吸着,精神瀕臨崩潰。仿佛見到了這世間最恐怖最可怕的東西。
當黑暗快要侵蝕她的時候。
“噔——”
她聽見了吉他的聲音。
于是無盡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隻留下一片空茫的白。
【“笃笃笃,賣糖粥,三斤蒲桃四斤殼,吃侬肉,還侬殼,張家老伯伯,問侬要隻小花狗,汪汪汪。”】
記憶裡的童謠回繞在耳畔,她茫然的擡起頭。
回憶和現實交錯着,這是熟悉的吉他音色,卻并非是記憶裡的旋律。可是卻同樣的,令她有安心的感覺。
好溫暖。
時葵睜開眼睛,她的額頭上敷着毛巾,頭暈腦脹,喉間有種苦澀的味道。
那道旋律似乎還在繼續。
時葵擡眼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憋屈的坐在床前的小馬紮上,悠揚的旋律從他的指尖傳來。暖融融的燈光照着他認真的側臉,原本如同雕塑一般銳利的五官線條也變得柔和起來。
她看着他,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回到,她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
彈奏中的少年不經意地擡眸,忽然觸及了她的目光,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你醒了!有沒有好一點。”
那道琴音戛然而止,時葵忽然從幻夢中驚醒。
她強撐着直起身,将目光投向汪大東手裡的樂器,那是木質的民謠吉他,看起來應該是幾十年前的老型号,但意外保存得很好,琴弦上沒有生鏽的痕迹。
她愣了半響,才慢慢的開口:“這把吉他...是誰給你的?”
汪大東低下頭看了看手上的吉他,哦了一聲開始解釋: “是郝婆婆翻出來的啦。你突然發燒,我就趕緊敲門把郝婆婆叫起來找退燒藥給你吃,你吃了藥之後渾身都在發抖睡都睡不安穩。郝婆婆就告訴我說你聽吉他會睡得比較好,所以我就試試看了。”
時葵一怔,她環顧四周看見被暴力破壞的大門時沉默了一瞬。
她大概想象到汪大東破門而出的畫面了。
“那郝阿嬷呢?”
“郝婆婆去幫你煮小米粥了,她說等你醒來喝點暖暖身子。”汪大東這時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擰着眉,表情有些嚴肅:“但是你突然發燒是因為今天淋雨還是因為之前替我挨的那....”
時葵低下頭,漫不經心的轉移話題:“你居然還會彈吉他?”
雖然汪大東早就在廣播室給全校人員開過一場個人演唱會,但是她完全沒想過彈吉他這麼文藝的事情能跟汪大東扯上邊。
“诶,當然啦,我可是Rock。”汪大東的注意力被瞬間轉移,孔雀開屏地來了個帥氣的掃弦:“我以前可是經常和東城衛在live house演出的。怎麼樣,我彈得還不錯聽吧?”
夢裡劃破黑暗的琴聲猶在耳畔,時葵忽然笑了,她的眼中似乎有着微微的跳動着的光:“嗯,确實還不錯聽。”
“可以繼續彈嗎?我很喜歡聽。”
這是汪大東第一次看見時葵笑起來的樣子。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嘴角微微擡起,臉頰處浮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時葵不是第一眼就會讓人驚豔到的長相,甚至大部分時候會因為瘦弱的身材和青澀的長相被人當成孩子。而且似乎因為許久沒有做出這種表情,笑容看起來有些生澀和僵硬,
可是這一刻汪大東卻覺得她漂亮的驚心動魄。
這種感覺怎麼形容呢?
他好像看見了山花從冰原裡蘇生,蝴蝶在花叢中飛翔。
他聽見花開的聲音。
汪大東回過神的時候隻覺得胸膛在劇烈的跳動,臉頰滾燙,連帶着耳廓也一片燥熱,他避開她的臉,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隻有些結巴的開口。
“哦...那...那好啊,那我繼續彈給你....誰在哪!!”
窗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汪大東的眼神陡然一厲,他猛然站起身,朝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