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首飾珠寶都戴上了。
她平時出去談生意或者打麻将都不會這麼打扮。
岑芙轉視線,瞄向坐在媽媽身邊正在撥弄頭發的岑頌宜。
她燙了新的卷發,妝容精緻,GUCCI的黑色緊身裙将她玲珑的曲線凸顯得淋漓,腳下那雙valentino的鞋似乎是新買的。
不幫她辦入學熟悉學校,原來是跑去做頭發SPA了。
這讓岑芙更好奇。
到底有什麼大事,讓媽媽和岑頌宜這麼大張旗鼓的?
“到了地方,你見着人家千萬注意你的儀态,大方點兒,好好表現懂嗎?”
“讓人家對你滿意,以後你就有的福氣享了。”
“進了他們家門,你以後想要什麼沒有?想演什麼劇本就有什麼劇本,還有家裡的生意……”
岑芙降慢換鞋的速度,就貓着腰站在玄關隔着半面牆聽。
她歪頭,透過一隻眼睛,看着岑頌宜臉上明顯的羞赧和緊張。
“媽,你說他們家不會說不作數了吧……”岑頌宜遲疑道。
何芳華眉毛一橫,有些松弛的三角眼裡透露幾分堅決:“那不會!怎麼說你爸爸救了他的命,這可是救命之恩,他們敢耍賴試試!”
救命?岑芙蹙眉。
爸爸救過誰的命?這些他們從沒跟她說過。
這時候,岑康發從廚房出來,正好看見在玄關的小女兒,“小芙回來了,學校怎麼樣?”
岑芙利索換了拖鞋,站直身子:“挺好的爸爸。”
“正好,待會兒跟我們出去吃個飯。”岑康發想着把小女兒單獨落家裡也不合适,跟她說着:“回屋換件好看衣服。”
“爸爸,我們要和誰吃飯?”岑芙不禁問。
岑康發鼓了鼓眼睛,摸摸她後腦勺,沒有明說:“算得上是朋友吧,人家顯貴,難得有心請咱們全家吃飯,稍微重視下。”
岑芙點點頭,回了房間。
……
一家四口開車來到和對方約定好的高端會所“和頤權品”。
黑金色的建築外觀,進去是國風和極簡風的融合裝潢。
穿着西服的男侍引導他們穿過各個區域坐電梯往樓上去,這一路岑芙的眼睛應接不暇,光是裝修設計和走廊擺件都像是藝術品。
随處都體現着現代國風極緻的設計美學,寸土寸金,每一步不像是踩在地毯上,像是踩在了金花花的錢上。
這是她第一次來這種名品會所。
聽了客廳的對話,她知道今天的主角肯定不是自己,所以很自覺的不去搶岑頌宜風頭。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倒會讓她舒服。
但是此刻,岑芙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穿着這身網購的普通背帶牛仔裙和發舊的帆布鞋與當下所處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在車上岑芙聽着他們的聊天内容,把這場大餐的宴請者情況琢磨得八九不離十。
大抵就是爸爸在年輕的時候談生意時,救了一個合作方老闆的命。
對方是崇京上流圈頂端富傳數代的顯貴,這些年沒少幫扶他們家的生意,并且老闆是個非常重情義的人,每年都會抽時間單獨宴請他們一家人。
這家全國連鎖的,隻承辦高端休閑的“和頤權品”就是他們家龐大産業的一個末枝。
重點是,在當時他們家允諾了岑頌宜和老闆侄子的娃娃親。
不過那個時候岑頌宜都十幾歲了。
真是蠻勉強的“娃娃”親,她心裡笑嘲。
岑芙跟在他們一家三口的後面,低着頭走進臻品包間。
這些跟她都沒關系,她今天隻顧低頭吃大餐就好了。
他們在包間裡落座。
單獨負責這個包間所有服務的兩個漂亮女服務員走出來,為他們做餐前準備,并且告訴他們:“許先生已經到停車場了,請您四位稍等。”
何芳華挺着胸脯,用眼角知會那兩個服務員,很是拿架子:“知道了。”
過了幾分鐘,包間外傳來動靜,兩個女服務員不急不緩地走出去迎客。
包間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岑康發給自己整了整領帶。
何芳華使勁拍了下岑頌宜的後背,小聲提醒:“把後背給我挺起來,花錢讓你學的禮儀都給我擺上台面去!”
“給媽争氣,聽見沒有!”
岑頌宜不耐煩她唠叨地點了下頭,抽空對着氣墊盒檢查了下妝容,然後把自己棕色的卷發整理到最好看。
一切準備完畢,她眼睛直直盯着門外,表情十分認真。
反觀圓桌的角落,岑康發的身邊。
岑芙低着頭,伸手推了下黑框眼鏡,在桌子底下悄悄玩手機,屏幕上亮着她的消消樂。
包間的雙開門被女服務員們同時推開。
一個拄着紫檀龍頭文明杖的中年男子從外面走進來,他走路有些跛腳。
穿着藏藍色西服,即使中年,梳着背頭,卻依舊年輕得像剛過三十歲的人,俊朗十分。
許衡身上沒有常年經商所有的銅臭味和精明感,反倒氣質充斥着書香的儒雅随和,經過年歲的沉澱,有莫名的吸引力,令人見了就想要信服。
岑康發拍拍她的背,提醒小女兒。
岑芙随着父親站起身,把手裡最後一步消消樂走完,這把又沒有通關。
她歎了口氣同時擡頭,這口氣,愣是在看見許硯談的瞬間梗噎在了脖子中間。
岑芙眼角一寸寸怔松,瞳仁驚得顫了下。
許硯談跟在許衡的身後,走得不緊不慢的,卻比私下要端正幾分。
似乎是因為走在他前面的長輩而收斂了自己的放肆野性。
他用白T和寬松的黑色漸變條紋西服外套做搭配,那條銀鍊依舊挂在脖子上,打破了西服原本的沉悶刻闆,不羁又高貴。
棱紋寬松的西褲配闆鞋,不怎麼正經的搭配,卻足夠帥氣。
許硯談走路從不低頭垂眸,他永遠挺背擡着三分颌,目中無人的那樣兒。
所以當岑芙擡眼的那一刻,正撞上他的目光。
心跳踩空,咯噔一下,她仿佛墜入深崖。
許硯談第一眼并沒有看她,而是掃了一圈,最後落到她臉上。
他臉上絲毫沒有笑意,擺着臭臉,可是卻若有興味挑起了眼尾。
岑芙忍不住用手扶住桌沿,撐着自己,整條手臂都麻得起了雞皮。
她震驚得瞠圓了鹿眼。
她沒想到許硯談不僅僅是姐姐喜歡到願意倒追的人。
而且……還是姐姐的未婚夫!?
腦子木掉的瞬間,閃過一個月前那個沖動的夜晚。
輾轉在唇舌上的溫熱,他灼熱又愠怒的眼神,還有他掐在自己頸後的那隻大手。
都在提醒岑芙,她因為沖動,都對自己未來的姐夫做了什麼……
她如果早知道這麼多關系,死都不會鬥膽去惹他。
而如今,她不能确定隔着當時的濃妝豔抹和現在的素面朝天,許硯談有沒有認出她。
如果隻是潦草幾面,他或許不會想起。
可是眼下碰見的次數越來越多,一旦他想起來。
以他睚眦必報的性格,以她在家裡的處境,以岑頌宜對許硯談的勢在必得,以媽媽對這樁聯姻的執着……
岑芙後背涼了。
“哎呦許總真是太久沒見了,您身體還好吧。”
“都好,勞煩岑太太擔憂,岑大哥呢,您那腰……”
“好着呢,您别放心上了。”
“許總,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閨女岑頌宜,頌宜,快叫人。”
“許叔叔好~”
許硯談聽了一圈無趣的寒暄,目光鎖在躲在後面縮頭裝不存在的岑芙身上。
他眸底深不可測,最後當着所有人懶洋洋開口,尾音上挑:“…後面這位是?”
帶着點故意找茬的壞勁兒。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她,尤其是岑頌宜揣上質疑的目光,仿佛帶刺。
她呼吸停滞,一點點把頭擡起來,對上許硯談淩厲的眼神。
他的視線帶着審視的同時,颦起的眉頭透露出幾分思索,像是看着她的臉在回憶什麼。
她嗓子眼裡那串細稀的氧氣被扼絕殆盡。
下一秒,許硯談緩慢眯起眸子。
小腿肌肉忽傳一串痙攣。
岑芙腿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