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希坐起身。
自己臨時出差,沒辦法回去吃飯,或許,應該,是不是要給沈淮啟打個電話告知一聲?
她拿出手機。這個手機裡沒有存沈淮啟的電話,怕自己哪天沒注意就撥打過去,但那串數字對她來說就像是刻進了骨子裡,永遠也不會忘記。
每按一個數字心就緊繃一下,甯希甚至都不知道電話在什麼時候就已經接通,直到電話對面傳來一聲:“慢慢?”
聲音低沉,在空寂的夜色中尤為突兀,隔着電流又多了分溫潤。
見她不說話再次開口:“怎麼了?”
甯希回過神,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有喊出那個稱呼:“……我明天要出差,可能要等幾天後才能回去吃飯了。”
“嗯。”
兩人都沒有繼續說話,空氣就這樣甯靜下來。夏日的夜晚總是熱鬧喧嘩,甯希透過窗戶能看到這個城市的斑斓的燈光和車水馬龍。隻是昂貴的酒店隔音太好,安靜到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
甯希隻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兩下……
“不想回去?”沈淮啟突然開口打破甯靜。
“不是。”甯希否認:“真的是出差。”
“嗯。”
“……”
‘嗯’是什麼意思,信還是不信?不能明說嗎?甯希在心裡歎了口氣。
“正好明天我也出差。”沈淮啟開口:“等回來一起回去。”
甯希垂眸點點頭,反應過來這是在打電話,乖乖開口:“好的。”
平和又别扭的一通電話。
沒有甯希幻想中的厭惡和疏離,沈淮啟對她好像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多了分被時間帶來的隔閡和生疏。
她甚至能感受到沈淮啟在盡力沖淡這種生疏,讓她的感受和十年前一樣。
甯希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
她沒有失去的是兄長身份的沈淮啟。
她掩下失落,起身下樓,攔了輛出租車。
距離目的地有些遠,她坐在後座,窗戶大開,風吹的眼睛疼落下幾滴生理性淚水。
黑幕之下,隻有那幢房子露着微弱的光。大門緊鎖,院子裡卻沒有因為無人居住而荒蕪,想來有被好好打理。
她在這裡有過七年無憂無慮的時光,可随着時間,記憶越來越模糊。
如今故地重遊,潛意識的反應還是讓她紅了眼眶。
甯希以為十幾年漂泊的時光讓她早已經習慣沒有了歸處。
可此刻,委屈湧上心頭。
她看向二樓的陽台。
七歲那年,突發的意外人人都想來分一杯羹,隻有沈淮啟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慢慢,我帶你回家。”
她記得那天是個豔陽天,記得沈淮啟高大的背影,記得沈父沈母熱情的擁抱。
眼淚順着臉頰落下,視野變得清晰。
十年前,她十七歲。出國前夜,也是在這個地方,她站在那裡看着沈淮啟一步步離開,最後消失不見。
這麼多年,甯希強迫自己忘記那天,忘記沈淮啟。現如今才知道那天的疼痛根本忘不掉。
從她出生開始所有的記憶都與沈淮啟有關,又怎麼可能做到忘記。
他們太熟悉了,她的人生所有重要的時刻都習慣有他在身邊。
分别的痛苦,刻骨銘心。
在聽到他聲音的那刻,甯希才終于承認。
原來這十年,她一直在想念沈淮啟。
再麻痹,再掩蓋都比不過心跳來得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