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嶽父好好站着呢,你就迫不及待去攙扶了。”
“對嶽父如此體貼,想他所想急他所需,你對父皇,好像都沒有這麼孝順的時候吧?”
甚至回身站好,敷衍抱了個拳,堂而皇之的就這麼對着上座的元豐帝詢問,“父皇,老三對您有這麼孝順過嗎?”
“夠了。”
這越說越不像樣,同樣沉默的太子終于忍不住出聲,岑扶光站好,岑扶晞卻不想放過,張口還要再辯。
“閉嘴,站回你的位子去!”
“還嫌你的蠢暴-露得不夠多麼!”
高坐龍椅的元豐帝終于出聲。
襄王讪讪閉嘴,幾步回到了前列,站在岑扶光右側。
看着前面這三子,元豐帝運氣再運氣。
老三蠢,老二桀骜,老大雖為太子,但身體實在不好,一直都是湯藥不斷。
越看越氣,直接對着江鏖咆哮。
“你個老混球,一天到晚髒話不斷,你還以為這是當初的大營?”
“這裡是太和殿!”
龍椅被拍得啪啪響。
“都已經兩年了,還改不了你那粗俗的德行!”
“你沒事就多念點書,成日家大爺大爺的,句句不離親戚,詛-咒發誓就你最快。”
“别以為朕不知道,你巴不得應驗是不是?!”
江鏖十分利索地跪下認錯,其他人也整整齊齊跪下。
“皇上息怒——”
發洩了一通,元豐帝的氣終于順了,看着在下面裝乖的江鏖,又看了一眼鹌鹑似的禦史們,氣又來了,這禦史台有毛病是不是?江鏖這兩年乖順多了,盯他做什麼?
事情鬧出來了,又不得不處理。
“江鏖,摧毀祠堂可不是一般的家事,你有什麼要辯的?”
這語氣平靜了,前面那茬就過去了。
“臣冤枉啊!”剛才還裝乖的江鏖直接含淚喊冤,“臣昨日是動了手,但隻是打砸了桌椅門窗,那些牌位香燭臣是一點兒沒碰的。”
“都是他們摔飛出去碰撞導緻的,臣從頭到腳都沒沾過!”
說得擲地有聲,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元豐帝:那你要不要說說他們為什麼會摔飛出去呢?
這事不能細說的,多說多錯。
江鏖眼睛一轉,又換了一副嘴臉,臉一抹,淚痕漸散,竟又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陛下,臣以為,這些家事實在沒必要拿到朝堂之上來講。”
毫不掩飾地将禦史台上下掃視了一遍。
“諸位大人若實在閑得慌,就想想閩越到底該如何治理。”
“這世上就沒有無用的地,隻有無知的人。”
“既然無知,就去學,就去看,而不是一有問題就棄邊。”
“我們這些大老粗隻管打仗禦敵,總不能我們把敵人趕跑了,護衛了邊境,還要去想如何治理當地吧?”
“那要你們這些文臣做甚?”
直接從禦史台擴散到了整個文臣。
“一個個的,正事不幹,天天就琢磨歪門邪道,自己屁-股都沒擦幹淨,偏偏死盯着别人的□□沾沒沾屎!”
粗俗,實在太粗俗!
而且是禦史台彈劾你,關我們文臣什麼事?
偏偏文官之首的劉問仙最先被拿出來開刀,現在還木在原地呢,閉着眼一言不發,其他人隻能死死攥着拳頭,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罵不過更打不過!
——
散朝後,皇子們率先出殿,兵部尚書趙至卿一個滑步就鏟到了江鏖面前,兩個相似的粗狂身軀勾肩搭背,趙至卿悄悄豎了個大拇指。
幾年沒展示,你這撒潑功力不減當年啊。
江鏖得意挑眉,又大聲歎息,“陛下到底是惱了我了,這一個月的禁閉,真真是讓人難熬,唉……”
散朝正往外走的大臣們:?
你要不要聽你在說什麼?
陛下都沒有細問宗祠之事,隻氣暈了禦史大夫關你一月在家自省,這還不夠寬容?
過了啊,太裝了。
趙至卿翻了個白眼,撞了撞他肩膀,“這兩年你還真偷偷念書了不曾?沒有無用的地,隻有無知的人,這話可不像你能說出來的。”
“嘿!”江鏖聽到這質疑反而高興起來,“我乖孫說的!”
“怎麼樣,我乖孫是不是很聰慧?”
就走在他兩前面岑扶光腳步頓了頓,又繼續大步向外。
江鏖沒有察覺前面的些許異樣,隻拉着趙至卿小聲嘀咕,“老子這次可是為你們沖鋒陷陣了,那老匹夫陰得很,你可得盯準了。”
趙至卿胸脯拍得啪啪響。
一切盡在不言中。
——
這件事并未遮掩,江鏖也是怕江瑤鏡擔心,回侯府後就派人去了江家将此事告知,讓她不用擔心,閉門一月正好不用上早朝了。
江瑤鏡:……
朝廷的事她不清楚,既然祖父說了無事她也不再詢問,隻問:“真把祠堂燒了?”
來傳信的人是管家之子江風,十六七的年紀,正是活潑,聞言眉毛一陣亂跳,擠眉弄眼的,口裡卻道:“他們自己撞散了香燭架子,不是老太爺做的。”
得,肯定是故意的。
江瑤鏡努力忍笑,“那他們就沒鬧?”
“鬧?”江風一臉嫌棄,“若不是借着老太爺的勢,他們都不能在京城生存,跟誰鬧?”
“他們自是不敢鬧。”江瑤鏡淡淡道:“但這回祖父算是把宰相得罪了個徹底,未免有人借機生事,還是多留意點吧。”
宗族那些人,又蠢又毒,倘若有人給他們出了毒計,明為報複實則是擊潰江家,他們看不出真假一定會上當,還真有可能會鬧出大禍事來。
江風嚴肅了神色,跟她保證,“姑娘放心,我回去就告訴我爹,一定做好提前防範。”
送走江風後,江瑤鏡繼續平靜過日子,在江骁的消息傳回來之前,不會和程家撕破臉皮的,依舊做着當家主母該做的事。
江瑤鏡想平靜度日,但正房那邊似乎不這麼想。
午休後那邊就派了人來,說讓過去一趟。
江瑤鏡神色不改,一如往常溫順,“我換身衣裳就去。”
進了裡屋後才冷下了臉,往常都是清晨自己去請安順帶說一回閑話,從未有過下午喚人的時候,過去一個中午,正房那邊也知道祖父今早在朝堂的舉動了?
反正肯定不是關切之語。
若真是關心親家,這會子應該叫自己回侯府看望祖父,而不是去正房聽她說話。
所以,這個時候,你想如何說呢,你能如何說呢,或者,你還想要評判祖父的一舉一動?
江瑤鏡換過一身绛紫織金仙鶴展翅裙,淡掃蛾眉又紅櫻唇,還戴上了一副完整的紅寶石點翠頭面,看字銅鏡中的自己,伸手緩緩撫過鏡面。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滿頭珠翠的,盛妝的自己。
“姑娘真好看,淡妝濃妝都好看!”身後的江團圓也忍不住誇贊。
江瑤鏡也跟着笑,欣賞了片刻後起身。
“走吧。”
“去聽聽看,她能說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