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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拾一踩着屋頂上的瓦片,左右手各拿一塊黑青色大瓦,她斂眸思忖幾秒,思考着該做何反應。
這副神态在底下人看來,便是她一幅兇神惡煞,企圖抛瓦傷人,畏罪潛逃的模樣、
淩疏白此次出行就隻帶了三人,一個司直袁溢之,書吏杜正德和評事孔不凡,三人跟個狗皮膏藥似得緊貼在淩疏白身後,互相推搡。
袁溢之腰間斜挎着刀,眯起眼“這女子怎麼滿身煞氣,如是一會打起來,不凡你留下殿後,我先跑”。
“跑什麼跑”,被喚做不凡的那人翻了個白眼,推開他架在自己肩上的手,熟練與他鬥嘴:“你眼瞎就找大夫看,一個弱女子,打什麼打,信不信我給你一拳頭”。
杜正德細聲附和道,“就是就是”。
隔得太遠,程拾一看不清淩疏白說話的口型,可淩疏白身後幾人的臉她記得。
是昨日在姜嬸家中辦案的官員。
她擦一把額頭熱出的汗液,從屋頂後方越下來。
這幾日太陽越發毒辣刺眼,仿佛要将最後一滴水蒸幹。
淩疏白一身墨綠色圓領袍,腰間系着蹀躞帶,顯得整個人芝蘭玉樹亭亭玉立,他冷淡的目光落到程拾一那張被曬得泛紅的臉,粘膩淡淡汗液将頭發打濕成一簇簇,眉尾藏着細小的舊傷疤,灰撲撲像一隻麻雀。
“你在屋頂上做什麼?”,淩疏白看着她手中髒兮兮的瓦片問。
“修屋頂”,程拾一把瓦片放到地上,“屋頂漏雨,也許是瓦片碎了,今日上來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補修”。
“請問大人找草民是有什麼要事嗎?”。
院子内沒有遮擋物,隻有一顆樹苗和一塊翻起的地,一行人就這麼頂着烈日,程拾一無所謂,可另外幾名官員早已熱得扯着領子扇風了。
“可否請大人移步入屋内,草民好為大人們斟上一杯茶”。
袁溢之大汗淋漓,五指做扇不停扇風,早就想換個蔭涼地做,可惜淩疏白還未發話。
上司還在這曬着,他們這些下屬哪敢跑。
見程拾一說話,遞了個贊許眼神過去,附和道“是啊大人,去個陰涼的地方先,這日光這般刺眼,可不得把人曬焦”。
也好,淩疏白颔首。
圓桌上慵懶躺着幾隻野貓,長長尾巴垂落,時而甩動幾下,見到生人,一溜煙跑得沒影。
杜正德年紀不大,又鮮少能看見這麼多貓,趁幾人不住意,想彎腰去摸,頭頂卻傳來程拾一制止的聲音:
“别靠近它,會受傷”。
杜正德悻悻收回手。
程拾一為他們倒茶時,淩疏白就站在她側前方,仔細端詳她的一舉一動,淡黃色的茶葉一點點溢滿茶杯,随着她的動作。
淩疏白不經意一瞥,無意瞥見一抹異樣。
這幾日天氣越發炎熱,圓領衣袍擋不住咬痕,為此程拾一特意穿了一件領子稍高的衣物,剛好擋住,卻忽略了視角以及動作的影響。
修長的脖子下,被衣領未完全擋住的地方,将露未露半圈暧昧的紅色印記,四方暗紅滲出血甚至結痂,可以看得出咬人者所用的力度。
像是獵犬标記自己的伴侶,明晃晃向所有人宣告炫耀。
淩疏白淡淡移開視線,腦海卻始終忘不掉那半圈印記。
别人也許會猜不出,可他常年與各自案件打交道,各類傷痕傷口所見頗多,怎麼會不知道那是咬痕。
“程姑娘可有婚配?”,淩疏白突然問,他聲音冷冽,顯得尤為生硬。
另外三人何曾見過自家大人向哪位女子問過這話,眼睛噌一下就亮了,不動聲色靠近。
“未曾”,程拾一一聽便糊塗了,她二丈摸不着頭腦,答完話,卻發現那位大人臉色更冷了,仿佛如冬日裡常年不化的寒冰,“這與姜嬸遇害有聯系嗎?”。
淩疏白沒有回答,繼續問“那可有心儀之人?”。
“未曾有”。
幾日前無意撞見程拾一與顧執交談的畫面突然湧入腦海,
淩疏白臉色變了又變,甚至往後退一步,隻覺這空氣都令他難受,他偏過臉,眼裡的鄙夷不屑幾乎隐藏不住,“水性楊花,攀龍附鳳,不知廉恥”。
程拾一看不見他嘴型,而另外幾人則是呆滞住。
莫名其妙,這是幹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