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看着早上才分别的女孩,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答。
他忍不住按了按太陽穴,心想:怎麼老是你?
愛麗絲看着赫爾絲毫不見喜悅的撲克臉和他肩上探頭探腦的鴿子,輕輕笑了一聲。
她動作輕快地脫下鬥篷,那鬥篷看似厚實,質地其實出人意料的輕薄,愛麗絲很容易就把它折成一個巴掌大的小方塊揣進懷裡,轉身就到吧台去了。
春歌城也就這麼大,酒館就這麼幾家,遇到了也沒什麼稀奇的。可赫爾看着少女的裙角在酒館暖黃的燈火裡劃出翩然的弧線,耳畔莫名回蕩起教皇的那句話。
你沒有感知的對象也未必不是魔女。
她是嗎?如果她是,她為什麼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面前?
她不是嗎?如果她不是,為什麼她能在魔獸潮裡成為唯一的幸存者?
愛麗絲能感覺到有視線黏着在自己的背上,但她既沒有回頭,也沒有故作不知,隻是認真地看着那塊簡陋的菜單牌子,将為數不多的幾種酒品挑挑揀揀。
酒保看她完全是初次見面的神色,大叔對金發的年輕女孩可比對奇怪的鬥篷人熱情。他一邊倒酒一邊說道:“小姑娘,給你家大人買酒?”
看臉來說,酒保像孩子能打醬油的年紀,語氣也屬于一位表達隐晦不贊同的老父親。
愛麗絲抿嘴一笑,落落大方地說道:“不,是給朋友買。不過說實話,我想把他搞到手,您有推薦的酒嗎?價格好說。”
酒保似乎噎了一下,“什麼價格都行?”
他說着上下打量起愛麗絲。愛麗絲還穿着逃離缇香鎮的那身衣裙,勝在輕便靈活,論貴重是談不上的,甚至在幾天的旅行中因為沒有可供換洗的衣物顯得風塵仆仆。
“什麼價格都行。”愛麗絲笑着說,“放心吧,我先結賬,您再給我倒酒。”
“你那位朋友愛喝什麼口味?”酒保把手頭的幾杯啤酒遞給來取貨的女招待,順便問了愛麗絲一句。
愛麗絲轉頭對着赫爾的方向努了努嘴,“就是他,剛才他跟您點了點什麼?”
“招牌麥芽,一銅币。”酒保說,“他是個傭兵吧。傭兵一般都喜歡點麥芽酒和啤酒,但要是有錢他們會點更好、更烈的東西。如果他對貴族老爺的口味有興趣可以試試咱們家的葡萄酒,不瞞你說,就上周還有位家裡有爵位的貴族專門來咱們這點葡萄酒呢。”
赫爾的口味愛麗絲确實不知道,不過從聖女的出身倒推一下,他肯定喝過品質上乘的酒,教廷又和愛麗絲原本世界的基督教差不多,為葡萄酒大上了一頓價值觀。
故事都大差不差,都是什麼世人有罪,神愛世人,于是派遣自己的孩子來拯救人類。隻不過在這個世界流血的不是神子,而是為人間犧牲小我,為戰勝魔女奉獻終身的聖女。
喔,這下可成了聖女自己喝自己了。
愛麗絲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那就來杯葡萄酒吧,再來一份煎培根,做好了送過去就行。”她又指了指赫爾那邊,“對了,咱們這有糧食吧?給我把玉米可以嗎。”
一杯普通的葡萄酒八銅币,煎培根一又二分之一銅币,愛麗絲幹脆湊整付了一枚銀币,多出來的半枚銅币算是提供玉米的小費。
然後她沒用女招待動手,親自端着上酒的小托盤回到了赫爾那邊。
男人安靜地坐在木椅上,整個人都被角落的陰影籠罩,他有意藏在那裡,被燈火照亮的區域距離他明明隻有幾公分,卻仿佛相距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