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兩人走至一處綠湖邊,小新子隻覺這湖邊濕意更重,道:“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再等會。”楚容道,“你回去替我取件披風吧。我去前面的亭子裡等你。”
小新子看了看湖邊那座幽靜的亭閣,點了點頭。這裡雖然有點偏,他跑快點,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不一會,小新子就跑沒影了。楚容獨自前往亭中,他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極其狂傲的冷哼:“我當是誰?原來是楚大人。”
烏洛蘭帶着賽木繞道楚容面前,他毫不客氣的坐下,一臉終于被我逮到的表情:“當了這麼久的縮頭烏龜,終于舍得出現了?你究竟住哪個犄角旮旮,讓本王子好找。”
楚容淡淡掃了他一眼。
烏洛蘭生性好強,本就因輸給楚容十分惱怒,又見他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氣的臉都快歪了。
“我和你說話你沒聽見?”
楚容:“二王子一直興師動衆的找我,是有什麼要事?”
“什麼要事?”烏洛蘭咬牙切齒,“上次你們讓我這麼丢臉,我當然是要讨回來!”
若不是賽木在旁邊警告,這會他都要揮起拳頭來了。
楚容波瀾不驚道:“二王子不是已經讨過一次了?”
烏洛蘭怔住,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賽木一時也摸不着頭腦,豈料楚容輕飄飄抛出一句驚雷道:“圍場狩獵之時,二王子在背後放冷箭行刺,不是已經讨回一局?”
主仆二人面色倏爾一變,隻不過烏洛蘭臉上更多的是被看穿的意外,而賽木則是滿臉驚愕。他難以置信的看向烏洛蘭,在瞧見對方躲閃的眼神時,心頓時沉下去半截。
他怎麼也沒想到烏洛蘭膽子會這麼大,竟敢行刺燕帝,若是讓可汗知道了,自己失職事小,兩國因此交惡事大。
烏洛蘭一拍桌子,怒道:“你少污蔑本王子!手裡可有什麼證據?”
楚容擡眼盯着他,烏洛蘭被他這麼一瞧,竟然還有些心虛。
“事發第二日,羽林衛封山,刺客尚未落網,人人惶恐不安,不敢靠近山間半步,唯有二王子吵着要進山,是早知刺客不在山中還是天生悍勇,概不畏死?”
賽木聞言也狐疑的望了烏洛蘭一眼。
烏洛蘭冷笑道:“區區刺客有什麼好怕的?本王子前一天沒玩盡興,想再玩個痛快,有什麼問題嗎?”
楚容毫不留情道:“是沒玩痛快還是想回去找什麼東西?”
烏洛蘭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卻強裝道:“你...你什麼意思?”
楚容站起身,凝視着泛開層層漣漪的湖面,“那日燕王受傷,我在羽林衛來之前,特意走去放箭的地方看了一圈,巧的是看到了二王子身上掉下的鈴铛。”他轉過身看向烏洛蘭腰間,“那鈴铛二王子素日挂在腰上,上面還刻着烏桓氏特有的花紋,想來我應當不會認錯。”
烏洛蘭臉上的血色盡褪,他放箭前還特意将鈴铛從腰間摘下,當時太過慌忙不小心遺落,直至晚上發現時已經遲了。第二日想再尋找,卻進不了山。
好在搜山的侍衛并沒在草堆裡發現什麼,他便以為是虛驚一場,或許掉在了什麼别的地方。這幾日烏洛蘭還明裡暗裡的打聽刺客的動靜,見沒一點消息,便以為萬無一失,遂大大咧咧的将此事抛之腦後。
“我隻是之前恰好路過那邊,不小心掉在了草堆裡!”烏洛蘭高聲道,“你休要信口雌黃!”
“王子!”賽木急忙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那邊是哪邊?”楚容重新坐在石凳上,一句話讓烏洛蘭徹底慌亂:“二王子不在現場,怎知兇手是在哪行刺的?”
烏洛蘭腦子已亂作一團:“我...我隻是随口一說。”
“是嗎?随口一說就能說出兇手藏在草堆裡?”
“我....我......”烏洛蘭臉憋的通紅,說不出一句話。
賽木在一旁默默聽着,心中卻是已掀起驚濤駭浪,難怪那日王子吵着要進山,背後竟是這個緣故。他不動聲色的向周圍打量一圈,見此地人迹罕至,樹木稠密,眼底浮現一絲殺機。
楚容卻像是看透了他,輕聲道:“燕宮内時刻都有侍衛巡邏,你若此刻動手,必然會引起注意。況且鈴铛也不在我身上,就算你殺了我,也拿不走鈴铛。”
“我若不回去,鈴铛就會被送到燕帝手中,屆時你們還回得去烏桓?”
直到此刻烏洛蘭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沒了先前不可一世的倨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慌亂對賽木解釋:“怎麼辦?我根本沒想殺燕帝的,我隻是...我隻是.....”
“你當時隻是想殺我罷了。”楚容雲淡風輕的替他說出了後半句話。
烏洛蘭愣了幾秒,猛地瞪大眼睛,從座位上彈起來:“你知道!你知道我想殺的是你!”他神情激動,看樣子恨不得活撕了楚容,“你當時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故意隐瞞,讓他們以為我在行刺燕王?!”
“你敢算計我?!”
若非賽木攔着,這會烏洛蘭就要撲到楚容身上了。
楚容并未否認。他确實從一開始就知道烏洛蘭的目标是自己,因為那支箭是朝自己飛過來的。隻不過謝玄與自己站的近被誤傷,理所應當的認為自己被行刺了。
況且君王在場,誰也想不到那刺客大費周章,想殺的竟然不是謝玄,而是沒什麼地位的楚容。
賽木已經冷靜下來,楚容知道刺客是烏洛蘭卻不去告發,必然有所圖謀。他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另一邊,烏洛蘭還在鬧騰:“我要去向燕王解釋,我要殺的根本不是他!都是這個人的陰謀!你心機如此深沉,燕王該殺的是你!”
賽木似乎沒想到他這麼蠢,好說歹說的将烏洛蘭按住:“事已至此,燕王受傷是闆上釘釘的事實,就算王子你說了,于我們,于烏桓,百害而無一利。”
他好不容易安撫好烏洛蘭,這次轉頭看向楚容。他在宴會上第一次見楚容時,其實和大多人一樣,看不起這個亡國的前楚太子,認為此人虛有其表,除了一幅皮囊沒什麼過人之處。
直到今日他才深刻意識到這人遠非池中之物。他不禁好奇的想,楚容既然有這樣的手段,為何還會心甘情願的待在燕宮做那囚籠雀?
他回過神,看着男子攝人心魄的臉,沉聲問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楚容從亭中出來時,遠遠就看見小新子着急忙慌的跑過來。
他掃了眼小新子空蕩蕩的雙手和焦灼的神色,道:“出什麼事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新子氣都喘不勻,“幹...幹爹讓人來傳話,說西陵皇子慕容旻去見皇上,兩個人在殿裡吵起來了,皇上好像很生氣。幹爹擔心會出事,請大人你過去一趟。”
楚容面色一變:“慕容旻來做什麼?”
小新子怯怯道:“聽那小太監說,西陵皇子向皇上要人,說...說要帶大人你回西陵。”
楚容登時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