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國使臣入京已過去半月,這半個月宮中熱鬧了不少。烏洛蘭玩膩燕京後,每日都進宮給謝玄問好,說是問好,每次從金銮殿一出來,就到處溜達着閑逛。
人一閑下來,就喜歡找點事幹。烏洛蘭是真的想找事,他在各宮各處打聽楚容的住處,準備為金雲台上的事狠狠出口惡氣。
父汗得知他輸了三千牛羊,丢了烏桓的臉面,在信中将他訓斥一通,揚言回去有他好看。烏洛蘭這口氣憋了好久,先前被燕京的各種新奇玩意迷暈了眼,暫時将這事擱淺,這幾日得了空,越想越氣憤,一門心思的想報仇雪恨。
宮人們都心照不宣的避而不答,一看見他就躲躲閃閃,這把烏洛蘭氣得夠嗆。
小新子将近日宮中的見聞惟妙惟肖的将給楚容聽,講的眉飛色舞。
“現在大家夥看見二王子都低着頭走,唯恐他找上自己,二王子在宮裡待了半天,一個搭理他的都沒有,走的時候臉都是綠的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他們草原上的草綠,還是他的臉更綠。”
楚容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小新子道:“大人,這幾日還是少出門為好,萬一遇上那個二王子,白沾一身腥氣。”
他說這話其實也有私心,一方面是為了楚容的安全,另一方面則是防着慕容旻。陛下曾私下囑咐過他,盡量不讓楚大人出門,尤其是不能和慕容旻見面,他一直謹記在心。
“大人先忍忍,過幾日陛下在皇家獵場圍獵,熱鬧的很。有陛下在,二王子肯定不敢找大人麻煩。”
楚容并未吭聲。小新子也不覺得尴尬,轉頭又絮絮叨叨說起了别的事。
皇家獵場占地千畝,獵場内山嶺崇峻,禽獸聚集,更有無數湖泊沼澤。此刻正值春日,草木豐茂,萬物複蘇,乃是圍獵的好時節。
謝玄在帳内設了群宴,邀衆臣和使者同聚。
“人都齊了?”
李福泉掃了一圈:“回陛下,王爺還沒到。”
謝臨性野,來這種地方必然坐不住,這時候不知在什麼地方撒歡呢,謝玄并未放在心上:“無妨,不用管他。”
一些武将早已按耐不住的進山林捕獵去了,烏洛蘭摩拳擦掌,誓要在獵場上奪得頭彩,一雪前恥。他們烏桓人從小就在是馬背上長大的,打獵簡直是輕而易舉。
他翻身上馬,走之前還餘怒未消的看了楚容一眼:“哼!”
烏洛蘭勒緊缰繩,大喊一聲,烈馬如射出的箭弦,頃刻跑出幾米遠,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一片塵沙之中。
賀蘭旭也不知是誇獎還是什麼,笑吟吟道:“二王子還真是年輕火氣旺啊。”他轉頭對安靜飲酒的燕雪深打趣道,“燕将軍為何還坐在這?不去湊個熱鬧?若是博得頭彩,陛下有賞呢。”
話音剛落,一旁就有人接話:“燕将軍若去了,那頭彩還有什麼懸念?以前哪年不是這樣?”
“此言差矣,今年不同以往,我看那二王子走的時候氣勢洶洶,頭彩是他也說不定呢。”
有人立馬為燕雪深抱不平:“秦大人你什麼意思?是說我們将軍比不上烏桓的小王子?”
“哎呦我哪敢啊,李副将這可冤枉我了。”
李副将不依不饒: “那你是什麼意思?”
燕雪深并未在意兩人因他而起的争執,他漫不經心的往楚容的方向瞥了一眼,看人在那安穩的坐着,忽想起那日他執箭的模樣,原以為楚容箭術了得,也會跟着去圍獵呢。
楚容許是感受到什麼,忽然扭頭看來,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碰撞在一起,燕雪深瞧着那平靜到有些淡漠的漂亮眼眸,一瞬間心髒倏爾加快,他立馬移開視線,象征性的抿了口酒。
“齊太子與四皇子怎麼不去湊個熱鬧呢?”謝玄忽開口說道,他話中問的雖是兩個人,眼神卻隻盯着慕容旻一人看。
齊太子沖舞姬抛了個媚眼,道:“打獵哪有坐這喝美酒看美景舒适?”
慕容旻:“在下并不擅長騎射,還是不去了。”
“對。”齊宴附和道,“阿旻你就坐這同我一塊喝酒聊天吧。”
“既然七皇子不想動,那便好生坐着吧。”謝玄站起身,“朕好久沒來獵場,出去走走,諸位自便。”
他大步向外走去,走到楚容身邊時,腳步一停:“楚大人,可願與我一同走走?”
謝玄看似詢問,實則威脅,楚容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起身和他一塊離開。
謝玄唇角笑意擴大,頗有深意的掃了慕容旻一眼。
齊宴看着這二人離去的背影,心覺詫異,看來傳言果真不假,燕帝對這個亡國太子甚為器重。
此刻慕容旻也察覺出一絲不對勁,阿楚與燕帝的關系似乎非常密切。
直到走出營帳很遠,楚容才不客氣道:“你想幹什麼?”
“不是說了出來走走?”謝玄領着他往山中走去,“這麼好的風景,不看豈不是可惜?”
見謝玄果真隻是想散步,楚容放心了些。
山中時不時傳來鳥雀的啾啾聲,明媚的春光落在山間,草木秀竹翠色欲滴,偶有簇簇山花自枝頭綻放,風一吹,枝頭亂顫,落了一地花瓣。
兩人安靜的在山路上走着,楚容正惬意欣賞着美景,手忽然被人握住。
謝玄不由分說抓着他的手,任他如何掙脫,都牢牢攥着。楚容臉色緊繃,畢竟兩個大男人牽着手被人瞧見實在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