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子一路走的飛快,蘇木背着藥箱,步履不停,唯恐慢了半步。
“一會到那機靈點,陛下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千萬别說什麼不該說的。”
蘇木不停點頭。
小新子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好心提醒道:“不該看的你也别看。”
“我記住了,謝公公指點。”蘇木溫和道,想起章太醫等人皆對蘭池宮避之不及,不禁好奇道,“敢問公公,這蘭池宮住的是哪位娘娘?”
小新子聞言臉色有一絲古怪:“陛下現如今還沒納妃,蘭池宮住的是太史令楚容,楚大人。”
蘇木一愣,遲疑道:“楚容,可是那位前楚太子?”
“對,正是楚大人。”
小新子絲毫不奇怪蘇木為何會知道楚容。畢竟楚國未滅之前,太子楚容便盛名在外,四國之中無人不知。
此人不僅身份尊貴,還兼有經世之才,可以說既有文韬武略之識,又通琴棋書畫之妙。民間傳言楚容外貌俊美,姿容出衆,所到之處姑娘們皆擲果盈車,香袖揮散。
隻可惜世事難料,昔日驚豔絕倫的人物,如今已淪為階下囚徒。
兩年前,北燕與明齊聯手攻打南楚,大軍直搗都城平陽,守城的楚軍崩潰逃散。孝陽帝,也就是楚容的父皇,卧病在床聽聞敵軍打進來的消息,悲憤交加,當場咽氣,而楚容在内的一衆皇室皆被燕軍俘虜。
當時的燕帝謝瀚也是遲暮殘燭,他下令将楚室餘孽關進诏獄,還未進一步處置,就駕崩西去。
先皇去世,四皇子謝玄繼承大統,成了北燕新皇,也就是如今的燕帝。
謝玄性情暴虐,喜怒無常,本以為他将南楚皇室全部斬首,頭顱懸挂在城牆之上,震懾四方。
沒想到,這位新帝一反往常,不僅沒有斬草除根,還多加禮待,勸服了楚容。賜楚容做了太史令,又在燕京内賞了府邸,安頓家人親眷。
楚容在宮外雖有住處,卻被勒令吃住起居都要在宮内,沒有旨意不可随意出入皇宮。
外人唏噓不已,皆認為這就是變相的監視囚禁,謝玄此舉真不知是開恩還是羞辱。
蘇木沒想到住在蘭池宮的那人竟然就是昔日的南楚皇子楚容。
“快點快點。”小新子催促道,“去晚了,陛下又要怪罪。”
他斂去眼底異樣,急忙加快了腳步。
看小新子腳底都快擦出火星子,蘇木越發覺得奇怪,燕帝對楚容似乎很是上心,不然一個小小的太史令生病,至于搞得整個太醫院都如此兵荒馬亂嗎?
兩人一路小跑着到了蘭池宮。
蘭池宮周圍僻靜,幾乎沒什麼宮人。
蘇木走了沒幾步,便聽到一陣流水聲,他定睛望去,見潺潺溪水自石間草木流下,緩緩彙入殿外那汪清亮的池水中,幾隻漂亮的金魚正歡快的搖着尾巴遊來遊去。
明明已是冬日,四周翠竹蔥郁,花影交錯,檐下青蘿鈴蘭競相開放,如此幽靜怡人之地,若非小新子提醒,他一時忘了自己還在皇宮。
蘇木忙回過神,跟着小新子往殿内走去,一路走來,見這周圍的裝飾擺設,他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雖說楚容從前身份尊貴,可如今隻是一個正六品的官員,陛下會給一個普通的六品官住這麼好的地方嗎?更别提這人還是敵國的太子。
許是燒了地龍的緣故,宮殿内溫暖如春,兩人身上裹挾的冷意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蘇木一進來便覺得有道視線牢牢盯住了自己,那視線如無形的重石,牢牢壓在他身上,他脊背彷佛有千斤重,一時竟不敢擡頭去看,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小新子邁着小碎步上前,恭敬道:“陛下,太醫來了。”
座椅上的男子一身玄衣,袍角編織的金線龍紋精緻華麗,和他冰冷強大的氣場毫不違和,男人劍眉英挺,眉眼鋒利,五官有一種淩厲的俊美,讓人不敢直視。
他雙眸寒冽,眼底隐約浮現出一抹怒火,身旁的太監李福泉直覺不好,果真謝玄居高臨下的睥睨着兩人,一開口就是擋不住的火氣:
“來的這麼慢,朕還以為你們死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