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切努力在大部分精靈眼中都無濟于事。
希斯繼續說道:“很多精靈覺得我和尤裡是殺害了戰寵們的精靈轉世,因為神明的懲罰,讓我們長得太像普通人類。”
“精靈們失去了戰寵心情不好,可以理解,無辜遷怒就太過分了!”奧莉薇聽得生氣。
何況,神明之怒,伏屍百萬,神明的懲罰怎會這麼簡單?
“而且我和尤裡成年時去精靈母樹下祈禱,卻根本沒有前世的記憶可以接收!”希斯捧着腦袋,低落無比,“憑什麼一定認為我就是他的轉世啊……”
“精靈母樹失去了溝通的能力,這一切還未可知。”精靈女王輕歎。
希斯抗訴:“即使我是那精靈的轉世,我對精靈族也絕無加害之心。”
“我知道。但第一隻失去戰寵的精靈,是我見過最虔誠的孩子。”精靈女王接着說,“希斯,你那時……也無比虔誠啊。”
奧莉薇:“虔誠信奉光明神的人和精靈那麼多,難道個個都是精靈轉世不成?”
“虔誠并不是證明轉世的依據,女王陛下。”佩洛彬彬有禮地說。
精靈女王輕笑不答。
精靈女王擺明了知道什麼,但是不願說出來。
奧莉薇起身作勢要走:“女王陛下似乎沒什麼誠意,我們事務繁忙,還是不叨擾陛下了。”
“孩子們,不要着急。”精靈女王慢條斯理地舉起杯子,碰了碰嘴唇,“先把事情聽完吧。”
精靈們自持高貴,做不出欺淩年幼者的行為,但他們對希斯和尤裡的無視,又何嘗不是一種霸淩?
于是,精靈女王将希斯和尤裡接到膝下親自撫養,直到兩人到了可以獲得戰寵的年紀。
這期間,精靈們發現生命神力不僅無法治愈傷口,還會使傷口傷得更重。
精靈們惶恐地舉行祭祀,向第二眼精靈泉投入了無數生命。
一切都于事無補,投入的生命越多,精靈母樹越想擴張生長,對精靈女王的限制也就越大。
為了不耽誤新生的兩位精靈獲得戰寵,精靈女王囑咐尤裡和希斯前往其他王國祈福,同時下令停止了祭祀。
在精靈女王的安撫下,精靈族地逐漸穩定下來。祭祀和戰寵的舊事像一陣風,刮過精靈族地,人人都知道它存在,但人人都視而不見。
“精靈們曾是神的寵兒,也是最虔誠的種族。”希斯接着精靈女王的話說道:“我與尤裡離開了精靈族地,前往伊特王國,一同加入了王城騎士團。”
剛離開族地的精靈不敢暴露身份,但在包容的伊特王城見到大方行走的其他生物,便逐漸放下了警惕。
伊特王國是一個包容的王國,這體現在,每個人都可以進到伊特王國的神殿内祈福。
希斯和尤裡在同一天出生,同一天離開精靈森林,同一天走入神殿,又在同一天得到神明的祝福,獲得了戰寵,就連戰寵都是相似的銀狼和灰狼。
在精靈族地被忽視、冷待的童年,在伊特王國得到了彌補。
那時候,兩人都是天之驕子,風華正茂的年紀,超乎常人的俊秀。相似長相的少年精靈們背着長弓走在伊特大道上,英姿勃發,俊才飛馳。精靈的身手本就矯健,他們又不甘人下,越戰越強,逐漸在人類群體中闖出了名頭。
精靈們挽雕弓,逐惡龍,被競争激烈的王城騎士團招攬。
“王城騎士團不也是伊特的勢力嗎?據我所知,伊特的騎士都要向伊特王國獻上忠誠。”奧莉薇好奇發問。
“異族也可以成為騎士,是編制以外的。”佩洛解釋道,“異族騎士雖然少,但是佼佼者衆。”
希斯:“伊特對異族隻有強這一個要求。而且與其說是騎士,不如說是塞特王子的私兵。”
伊特王國的大王子塞特彼時剛剛成年,正在招攬自己的勢力,兩人入了他的眼。希斯不太想效忠鄰國的王子,但尤裡同意了,總是保持同樣選擇的雙胎精靈就這樣加入了塞特王子麾下,成為了名義上的伊特騎士,實際上的王子私兵。
隻可惜好景不長。
沒過幾個月,兩隻精靈成年了。成年的精靈會去精靈母樹下祈禱,查詢前世的記憶。
精靈族群聚集在一起等待他們的祈禱結果。
精靈母樹沒有回應。
衆人的無聲沉默中,擺脫了從小萦繞自身的夢魇,向衆精靈證明自己不是當年害了族群的精靈轉世,兩隻精靈欣喜若狂,相擁而泣。
但他們遭遇了此生最大的危機。
那些失去戰寵、且再也無法獲得戰寵的精靈們萌生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情感之一——妒忌。
希斯空洞的雙眼望向虛空。
精靈女王接過他的話頭:“希斯和尤裡的戰寵,銀狼蘇爾和灰狼格裡被丢入了精靈泉。”
“憑什麼,憑什麼他們可以有戰寵?!”
“為什麼他們還能聽到神的聲音?!”
無數雙手從他們面前掠過,空洞的眼神不知投射在他們身上,還是投射在未知的哪一點,衆精靈情緒激昂,周圍卻彌漫着詭異的黯淡。
灰黑色的霧氣蒙住了誰的眼睛。
族群裡力量最小的精靈此時像有千鈞的力氣,牢牢扼住銀狼蘇爾和灰狼格裡的咽喉,喃喃道:“獻祭……祭品……”
“祭品……神示……”
無數雙眼看向兩匹狼,甚至忽略了希斯和尤裡,精靈們齊聲唱起飄渺的頌歌。
兩精靈沖上去要拯救攜手作戰的夥伴,但連精靈母樹似乎都在阻攔他們。
藤蔓垂落,落葉紛飛,以往熟悉的、短短的路程布滿荊棘,化成泥濘的沼澤,拖拽他們沉重的雙腿。
絕望。
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