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認為裹得嚴嚴實實。
陳頌宜客客氣氣的給人簽了名,走時還不忘順走了小姐姐的口罩。
外面豔陽高照,炎熱的天氣,空氣仿佛被扭曲成熱浪,迎面襲來。
陳頌宜走出酒店大門那一瞬,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
久違了,這幹燥得讓她想流鼻血的空氣。
還沒走幾步,被酒店前的一輛銀色的保時捷918“滴”了幾聲。
她的指尖頂了頂帽檐,微微擡頭,看見保時捷旁邊站着一個粉色短發的女人,正拼命地沖自己招手。
那小粉頭染得,出場都得自帶BGM:pink,pink,pink~
陳頌宜推着行李箱,提步過去。
雲青穎雙手讨抱抱:“敦敦~好想你~”
陳頌宜假笑了一下,“我的生日蛋糕好吃嗎?”
雲青穎長了一張娃娃臉,圓圓的眼睛配濃密的上睫毛,但比起她那張好看的臉,那頭粉色短發更令人矚目。
她笑嘻嘻:“那必須啊,我點的你店裡的招牌蛋糕。”
陳頌宜呵呵。
“你能把那天的配送小哥的微信找給我嗎?”
陳頌宜:“???”
雲青穎她哥,雲應許。去年和圈裡一個門當戶對的小姑娘訂婚了,可能保密工作做得太好,這倒黴孩子一心覺得她哥這是商業聯姻,是塑料婚姻一場而已。
再然後,她美其名曰要自己尋找真愛,可是瘋狂談戀愛。
她合理懷疑,這人就是找個借口光明正大談戀愛的理由而已。
雲青穎能沒有什麼壞心眼,隻是單純的戀愛腦而已。
雲青穎搓搓蒼蠅手,一臉不懷好意:“他好帥,我好喜歡~”
陳頌宜瞥了她一眼,吃了我的生日蛋糕不算,還敢肖想我的店員?
淡聲道:“吃了我的生日蛋糕不算,還敢肖想我的店員?我是SWAN老闆,不是老鸨,OK?”
SWAN是一家私人訂制的蛋糕奢侈品牌。
用展覽級别的櫥窗外形,講究不計成本的食材,外加服務周到的靓麗服務人員,打造充滿儀式感的奢侈質感。再通過昂貴的售價篩選受衆,體現顧客的優越感。
但在某種程度上,除蛋糕自身價值以外的服務,更讓消費者願意為此買單。
比如,帥爆了的配送小哥。
雲青穎理虧,趕緊往回找補,于是提議:“我今晚可以再給你過一個生日。”
陳頌宜譏笑,這哪是再過一個生日,這是打算趁機再拐她一個店員。
“你的算盤打的,那算盤珠子都蹦我臉上了,噼裡啪啦的。”
陳頌宜手裡拿了一個前台小姐姐送的口罩,拆了包裝帶上,“行了,少打着我的名義到處玩。還有,你這小粉毛,你哥知道嗎?”
雲青穎眼神躲閃,小聲道:“知道啊,當然知道。”
隻不過因為左腳踏進家門,被轟出來了而已。
陳頌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指着她身後的跑車,對她了如指掌:“回家被轟出來了,順便開走了你哥的車。”
她指尖撓了撓耳後的發根處,輕啧一聲,“生日蛋糕你們都吃了,那我的生日願望也幫我實現一下吧。”
雲青穎一愣,沒反應過來:“什麼生日願望?”
陳頌宜:“以後不許叫我敦敦。”
陳頌宜的英文名叫faith,諧音就很像face。
用穗城話說“臉”這個詞呢,就叫面珠墩,也不知道是哪個那麼欠的先起頭叫敦敦的,一來二去,周圍的人都跟着叫她敦敦。
可敦敦,在穗城就是肥肥的意思。
她在花滑場上可是被人用“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來形容的,她一點都不肥!
陳頌宜也不管她答不答應,直接把行李箱杆塞到她手裡,打算找個發廊洗個頭先,頭實在是太癢了。
“你幫我把行李箱送回珵中水岸。”
“你去哪玩?不帶我?”雲青穎問。
“你這二座跑車能裝下什麼,你沒點逼數嗎?”
“......”
雲青穎看着她的背影,“诶,那你去哪?”
陳頌宜受不了的撓撓頭,“洗頭。”
......
陳頌宜找了一個就近的理發店,打車過去的時候,司機說進不去裡面就在路口下了車。
司機大叔熱心腸給她說了一遍該怎麼走,她也就很自信的出發了,但走沒幾步,陳頌宜就發現自己迷路了。
小天橋,綠化帶生長着一叢紫紅色的三角梅。
陳頌宜站在旁邊,一臉迷茫。
有個毛的理發店?
哪呢?
正午豔陽毒辣,刺得人睜不開眼。
忽然一陣妖風,樹葉沙沙作響。
風裡帶着細沙,陳頌宜猝不及防,眯了眯眼,再想睜眼時,那帽子就開始随風奔跑。
她戴帽子也不隻是單純的遮陽,而是因為她沒洗頭!
沒有帽子的她站在風裡,頭發在風中搖曳,她感覺自己像一把被浪打起來的海帶......
想着,她忍着眼睛的不适,倉皇走了幾步,想要摁住還在滾遠的帽子。
顧頭不顧尾。
略顯狼狽。
刺穿雲塊的陽光穿梭于微隙的氣息,紫紅的三角梅開得熱烈,風漸漸舒倘隻吹動人的發絲。天橋下車水馬龍,城市顯現在金色的陽光裡。
三角梅沒有香味,他也出現得悄無聲息。
天橋的另一邊,那個鴨舌帽剛好被風吹到一個人腳邊,停下。
她不經意的擡眸,嘗試睜眼看清。
衣着白色的襯衫和筆直的西褲,雖然襯衫排扣新中式,但一不小心還是會讓人覺得一股子保險味。
但這人不僅個高還身姿挺拔,長相頗為白淨,棱角分明的臉,眼神鋒利。但眉間,又很溫柔,給人一種不好惹,但是又很有禮貌的感覺。
她突然覺得,這身保險套裝貴了起來。
可擡頭一看,最顯眼的,還是那頭卷發。
燙的幅度剛好優雅,油光發亮,像CG一樣順滑。
陳頌宜眯着眼。
這人發質好好,哪個理發店護理的,能不能問他推薦一下。
在她胡思亂想時,白衣男子已經蹲下,撿起腳邊的帽子,仔細的拍了拍灰才遞給她。
頃刻間,陳頌宜突然想起自己那同樣“油”光發亮的的海帶頭......
陳頌宜眼神閃躲,旋即間,倆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相交。
“謝謝。”她莫名緊張得攥了攥手心。
不自覺地眨眼,下一秒,被風迷住的眼睛生理性的落淚。
男人眼看着她的眼淚由紅紅的眼眶裡流出,滑落進她的口罩裡。
他站在那,手裡拿着帽子,還維持着伸手的姿勢,突然手足無措狀。
那個女生帶着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圓眼偏長。當目光在觸及她眼線末端那顆黑痣時,男人瞳孔突然微顫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有幾十億人,但在某一個瞬間,春風有信,花開有期,相逢的人隻記花開不記年。
陳頌宜在花下,似花在風中。
片刻後,男人神情複雜地,輕輕地把帽子扣在她的頭上。
他語氣輕柔地說了一聲:“冒犯了。”
陽光下,清隽的側臉線條明暗對比明顯,言語間,她仿佛在他眉眼間看見了細碎的水光。
那風一吹,卷發發尖從他的眼皮上劃過,水光更加稀碎。
男人提步要走。
陳頌宜發現身旁的聲息飄遠,指尖捏了捏帽檐,壯着膽子擡頭。
下一秒,卻跌進一個深邃的眼睛裡。
他的眼睛像梵高的星空,旋轉,卷曲,激流洶湧,又甯靜安詳。
陳頌宜把散落在耳邊的發絲挽到耳後,心跳莫名加快,感覺有一根輕飄飄的羽毛落在心間。
瞬間,陳頌宜趕緊鼻間一熱。
感覺一股溫潤的液體正順着她的人中留下,滴落在熾熱粗糙的地面上,那一刻陳頌宜心裡隻有兩個字:完了。
他的聲線清冽:“需要我幫忙嗎?”
明明男人隻是唇邊掠過一抹淡淡的笑,但陳頌宜以己度人。
她仿佛在他那雙眼睛裡看見了幾個大字在滾動播放:被哥帥到流鼻血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