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聽到聲音轉過眼，視線掃過緊張的青年和他示意的地方，再看向繃緊了臉皮的男人。

“……呵，”從醫用口罩下擠出一聲安撫，“他沒事。”

但如果你們再不收斂一點，那就不一定了。

敬業的醫生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手勁。

薛殊耳垂的紅色漫開，往上攀上側臉，往下透進脖頸和緊扣的襯衫裡。

目睹了這一過程的聞羽總算反應過來了什麼。

“……”

他尴尬地想鑽進地裡。

過了好一會，聞羽勉強忘記了剛才的場景，繼續手上的動作，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薛殊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臉上神色恢複地比他還快，正經地說：“刷到了網友的風景照，在裡面看見了廖俊……了了，我覺得他是來找你的。”

聞羽眼底情緒不明：“為什麼？”

取碘伏的手忽然頓住。

薛殊挑眉，低下臉靠近他，“我本來也是猜的，但現在我确定了，那個人就是你。”

那個參與了廖俊傑事件的關鍵人物，匿名為警方提供證據的人。

薛殊的眼裡不帶譴責或是任何的不悅，反而為這樣的他感到欣賞和欣慰。

無底線的愛護。

聞羽避開他的視線，問：“那了了呢？”

總不可能也是猜的吧？又或是……廖家的手筆？

聞羽心裡一沉，感到不甘。

“不，”薛殊皺起眉，聲調冰冷，“不是他……”

他眼裡陰霾遍布，嘴唇張了幾次，都沒有發出聲音。

聞羽困惑地看着他，薛殊深呼吸一口氣，深邃的眼再次堅定：“我向你保證，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聞羽桃花眼一眨。

醫生的手擋住了兩人之間目光的交彙。

再次對視，又見男人臉上平靜的溫柔和笑意。

——

去醫院将傷處理完，兩人又去拘留了了的警局錄了筆錄。

等一切解決完，天色早已昏暗。

薛殊送聞羽到家門口。

下車之前，聞羽動作凝滞一瞬，問：“上去坐坐嗎？”

他臉上有一點扭捏的不自在，感覺這句話好像是在邀請着什麼。

明明以前也能毫無心裡障礙地說出這句話，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個字哪哪都透着别扭。

薛殊感受到了那一絲微妙的情緒，眼底不由漾起光波。

聞羽避開他溫熱的視線，說：“我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玲玲鈴鈴鈴——”

薛殊的手機鈴響起，聞羽停聲。

“誰？”

“知道了，我等會去。”

薛殊挂掉電話，看向聞羽，遺憾：“抱歉，公司裡有一點事情，我要去處理一下。”

聞羽驚訝：“現在？”

這麼晚了還能有什麼事？

“小事，”薛殊眼裡劃過冰冷，“有人在公司裡鬧事。”

聞羽皺眉，這叫小事？

帶着疑惑的桃花眼顯得有些孩子氣，薛殊忍不住擡起手。

聞羽反射性地想往後退，看見他腦殼上的綁帶，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手觸到青年毛茸茸的頭發揉了揉。

動作突然凝滞，薛殊視線緩緩滑落，青年白皙的臉在車燈下微微泛紅。

薛殊心髒仿佛被可愛的小人踹了一腳，甜蜜的情感被從其中踢出，又暈在了臉上。

聞羽聽見他從嗓子裡漏出的幾聲笑聲，臉上忍不住露出羞赧。

笑什麼？

他動作急切地推開車門，“我先走了！”

跑出幾步，薛殊帶着壓着笑意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聞羽。”

聞羽停下腳步，回頭。

薛殊從車上下來，看向他，“還記得我的禮物嗎？”

聞羽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什麼決定：“記得，我下周……”

“不用，”薛殊走了幾步，将他臉邊的一絲暗紅拂掉，“不用送到公司。”

兩人交融的氣息叫聞羽覺得不安，他不禁止住了呼吸。

“你下周有空嗎？”

“……周末有。”

“聞羽，”薛殊低下的眼暗沉深邃，聲線低了幾分，問，“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看泗波湖的風景嗎？”

他的眼神溫柔又帶着風情。

雖然知道不好，但聞羽還是……想起了顧維。

他忍不住出了一下神。

在撩撥的眼神過後，薛殊露出了一點疑惑。

“……好。”

——

薛殊看着聞羽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道裡。

頭頂的傷口泛起細密的疼痛。

如果今天沒有趕上，這一瓶子就是砸在聞羽頭上了。

那個人為了他可笑的掌控欲，什麼都幹得出來。

薛殊眼底浮出悲涼和冷厲。

低低的聲音回響在夜色裡，帶着積沉已久的恨意。

“薛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