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腦子裡隻剩下了一個名字,“周玄序……”
想到這兒他試圖向外喊,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最後拼盡全力也隻喊出了小小一聲。
他們宿舍的洗手間是木門,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場景,也聽不到。
就在郁商覺得自己快死在這裡的時候,一陣敲門聲突然傳來,緊接着周玄序的聲音自門口響起,“郁商?”
周玄序的聲音像是什麼破開魔法的咒語,原本滞澀的呼吸終于通順了一點,但依舊沒有力氣回應。
因為洗手間是木門,從外面看不見裡面的情況,但他久久沒有回應實在可疑,因此周玄序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于是再次擡手敲門道:“你還好嗎?有沒有出什麼事?方不方便我進去?”
燈滅的時候郁商正在洗澡,身上的泡沫還沒有沖幹淨,此時整個人還是光的,加上大家都是男生,洗澡的時候也沒有鎖門的習慣,因此郁商絲毫不懷疑自己再不出聲周玄序下一秒就會破門而入。
于是使出全身力氣回了句,“等等。”
隻是此時他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說出口的聲音綿軟無力,還帶着幾分哭腔。
郁商不确定他聽見沒有,但是以防萬一,還是強撐着摸到了一旁的浴巾裹住自己。
下一秒,洗手間的門就被打開,不甚明亮的燈光和周玄序一起走了進來,照亮了洗手間。
這一瞬間,郁商像是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你沒事……”周玄序的話還沒說完,懷中便是一滿,郁商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
少年人薄薄瘦瘦,沒有重量一般,似乎一隻手就能圈住,但周玄序卻不敢伸手,甚至不敢亂動。
此時的郁商隻裹了一條浴巾,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渾身濕透,因為貼得太近,周玄序的身上很快也濕了一片。
此時此刻的場景實在太超過,但周玄序卻生不出什麼旖旎的心思,因為懷裡的人在抖。
“沒事,我在呢,郁商,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這幾個字像是有魔力,剛才幾乎跳出胸腔的心髒在一瞬間落了回去,所有的恐懼,焦慮都在周玄序的話語中緩緩歸于平靜。
“燈泡好像壞了。”
郁商平靜下來後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的動作有多不合适,但直接從周玄序懷裡起來好像又顯得有些突兀,因此隻是先慢慢地擡起頭,向頭頂看去。
“應該是。”周玄序說着也順着他的視線一起向上看去,“外面的燈還好好的,看樣子要換個新燈泡。”
“可是宿舍沒有備用的燈泡,這會兒學校應該也不讓出去了吧。”郁商道。
“我明天一早就出去買。”周玄序看了一眼時間道。
“可我還沒洗完澡。”郁商有些為難道。
郁商隻裹了一條浴巾,因此周玄序一直沒敢低過頭,直到這會兒才看了一眼,果然,郁商身上的泡沫還沒沖完。
“我用手機的燈幫你照着吧。”周玄序思索片刻給出了一個提議,說完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歧義,于是連忙補充道,“我站在外面,隻把手伸進去。”
補充完依舊覺得有些不太對,因此周玄序沉默了下來,思索着該怎麼整理措辭才能顯得正經。
然而沒想到郁商卻直接回道:“好。”
周玄序沒想到他這麼痛快,反而有些愣怔。
不過也沒多猶豫,畢竟他們宿舍雖然有暖氣,但畢竟是冬天,郁商隻裹一條浴巾在這兒站着肯定還是冷。
周玄序擔心他生病,于是迅速出去拿了自己的手機,然後打開了手機的後置燈。
他沒有再進去,隻是把拿着手機的左手伸了進去,然後關上了洗手間的門。
木質的門卡着他的手臂,很快裡面就傳來了水聲。
“暗嗎?”周玄序還是有些擔心,隔着門問道。
“不暗。”裡面的人很快回道,然後就沒了聲音,隻留嘩啦啦的水聲。
周玄序搬進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也不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在洗手間洗澡時的水聲。
但大概是第一次離得這麼近的緣故,所以莫名覺得今日的水聲大得有些離譜,簡直像是在他耳邊流。
周玄序為了擺脫這種感覺,努力開始轉移起注意力。
洗手間挨着大門口,門縫中不時有風擠進,吹得他身前有些冷。
周玄序低下頭,這才發現前面的衣服濕漉漉的。
他這才想起這是剛才郁商抱着自己時從他身上傳過來的水迹。
胸口,腹部,腿上,全都被他身上的水暈濕。
耳邊的水聲還在響,似乎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周玄序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剛才在洗手間裡低頭看到的那一眼。
洗手間正對着洗漱台,洗漱台前沒有燈,宿舍唯一的燈在他們四個床鋪的正中間,因此洗手間這邊很暗。
再加上洗手間的燈壞了,光線隻會更差。
那他還是足夠他看清面前比他略矮的少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吓哭了,郁商的眼尾紅得厲害,好看的脖頸微彎,因此可以很輕易地看到他的後脖頸,很白,白得像是凝了一捧化不開的雪,身上裹着一條不算長的浴巾,整個人不知是驚是冷,細細地抖着,肩膀上還留有一團沒有沖幹淨的泡沫,讓人很想替他抹去。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周玄序睜開了眼睛,阻止自己再去回想剛才的事情。
但還是不受控制地低頭看向自己身上一片片因他而起的水迹。
寝室裡有暖氣,因此不大的水迹很快便開始褪去,直到消失不見。
周玄序有些惋惜地伸出了手,卻什麼也不能挽留。
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伸出手指,碰了碰剩下的幾塊還沒完全褪去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