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的聲音含上三分哽咽,但更多的卻是那種久别重逢的欣喜。
他緊緊抱住奚蘭序,就像奚蘭序抱住他那樣道了一聲:“阿序。”
好久沒見。
奚蘭序的手心貼在祁牧腦袋後,一手小臂摟出祁牧後衣的堆疊。
祁牧的雙手全都繞過他肩頸,後腳微踮,用那稍稍向上的姿态,他感覺到了奚蘭序周身熱量的傳播。
此刻心頭千言萬語都彙成一句,本隻看二人誰能先出口的事卻不曾想祁牧和奚蘭序同時開口。
祁牧道:“我好想你。”
奚蘭序說:“我們回家。”
話落,祁牧眨眼,擡頭,下巴離開奚蘭序的肩頸,視線一眼瞧見奚蘭序眼底。
他的腦袋後頭重了重,奚蘭序低頭,認真重複說:“牧牧,我們回家。”
祁牧聞言,停頓良久,在那一刹那腦中甚至有一種連自己都讀不懂得神思相繼閃過,最終他點頭,對奚蘭序笑道:“嗯,回家。”
話落祁牧順勢牽上了奚蘭序的胳膊,不過離家三月,再次回來,等祁牧率先開口要問的時候,他的問題就是他的雞。
祁牧道:“阿序,我走之後你有按時喂雞棚裡面的那些雞崽嗎?”
其實也才收到消息剛剛回村的奚蘭序聞言眉心一跳,然後随便點頭:“有。”
那可真是十幾隻命運多舛的走地雞的啊,祁牧說:“三個月也差不多。”
那是可以宰的雞。
林厭聞言,走在他們身旁的時候眼睛都亮了些許,隻是他有些好奇,這會就開始考慮說:“小牧,那這雞是烤着好吃?還是炖着好吃?”
可是家裡的走地雞實際已經三個月無人問津了。
奚蘭序皺眉,幹咳了幾聲,誰想林厭完全沒留意,繼續說着烤雞的問題。
祁牧一笑,思緒也就跟着林厭去想,烤雞,炖雞和燒雞,他覺得,其實……
奚蘭序突然搶答說道:“看着吃就最好吃!”
林厭懵了,終于看向自家尊上疑惑起來,看着最好吃?什麼意思?雞不宰了嗎?
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祁牧,祁牧樂了,都以為奚蘭序是在給林厭玩笑,于是最後,祁牧也不去說宰,又不說不宰,吊着窮奇,倒是真把林厭逼急了。
他去問到處問一直問,把奚蘭序問的煩不勝煩。
終于,祁牧突然停下,他聽到耳畔一道鈴聲清脆,于是變得安靜。
直到離他最近的奚蘭序也停下腳步,打量一圈四周,發覺沒有異常後問道:“怎麼了?”
秋風輕輕吹拂田埂,鼻尖都萦繞着農作物的清香。
祁牧想了又想,還是搖頭。
村中深秋已至,村裡田埂上的作物更是早已不似幾月前的繁茂。
或許是誤聽。
祁牧道:“我們快點回去吧。”
不鬧了,不慢走,奚蘭序點頭。
舟車勞頓,确實應該早點回去。
但等三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後,村口樹後卻有一腰系金鈴紫衣男子拿着手中玉牌走出。
人終将為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魔族大祭司風躍,看着三人遠去的背影這才垂眸對着玉牌那頭說道:“顔華,你的攝魂鈴差點把我給賣了。”
話落,玉牌那天的少年才敷衍讨饒道:“哎呀,風躍哥哥,你别計較嘛,我這不是答應了無楓哥,說要用那小魔祭旗?”
顔華表示,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包括攝魂鈴遇見祁牧的響動都不過是因為——計劃。
魔族大祭司風躍,能算會卦,而三個月前,祁牧手中的紅色符箓最終還是被思無楓記下并提出。
于是,衆人尋覓了多年,有關神魔之心的線索終于出現了。
顔華帶笑的聲線輕快,從風躍手中的玉牌之中傳出,他道:“風躍哥哥,神魔之心主療愈,通體晶瑩,堅而不破,禦令其主,死而不傷。”
隻是,奚蘭序的心早在許多年前就沒了。
所以風躍明白道:“你要試?難道你真的覺得神明之心會在那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小魔身上?”
按理來說不可能,可偏偏玉牌那邊的顔華覺得:“何妨一試呢?”
他說着說着收了笑,少年的音量壓低,本就擅長拘人魂魄的魔族給人的感官上就多了兩分陰郁,繼續講:“我們總得試試啊,看看那個連自己人殺起來都毫不手軟,沒有心肝的尊上究竟會不會昏頭。”将自己的心髒如此大方的交予一個陌生人。
風躍沉默,不在作答。
舊日相識,那想必是極其愛重,經年日久,那更是難以更改,青嶽派雖然是不在了,但當年衆人豢養妖魔的秘密,卻還依舊留在活着的他們心中。
飛升,長生,夢核,次元,還有一道無形的牆規束了這個本該無限的世界,而小院外門大開,祁牧也完全沒有想到。
三月不歸,家中進賊。
又或者說賊都不對,村中趙拓,那是明搶!
趙拓帶着兄弟,站在祁牧家的小院中笑鬧揚言:“怕什麼,他家沒人,這幾個月又不是去哪勾搭,你說一家子都這樣的,以後死了這錢留着還不也是歸村裡?”
話落,身邊的兄弟立馬附和他說:“趙兄,威武。”
誰知就隻一句真把賴子誇上天,那趙拓聞言更是直接身闆都直催噓道:“那是,人家都說,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們再瞧瞧瞧瞧,瞧這一家,金銀銅臭皆俗物,想來想去,這都是後繼無人的玩意,還壓身!你說日後投胎,回過眼來還想着這玩意,多損陰德。”
“人來一世,終究來去空空,既如此”趙拓一腳踩上地上竹籃道:“他家有這般沉重的負擔,我深明大義,自當挺身而出,替他家解了這煩憂,散了這千金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