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枝立馬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力證清白:“我什麼都沒看到!”
“……”趙彧難得心生無奈,“我說你在這冊子裡看到了什麼?”
“啊?噢。”謝枝愣了一下,察覺到趙彧這是放過自己了,便趕緊把手裡的書轉過來面向他,“陛下,這裡記載這各筆款項的用處,都是,都是……”
謝枝看着那對毫無波瀾的眼睛,緩緩吐出幾個字:“都是用于豢養兵士和購買武器的。”
趙彧這時候倒顯得比之前雲淡風輕了許多,道:“怪不得此處修建得如此規模宏大,看來這裡之前是這些私軍的訓練之地。”
現在,這支私軍又去了哪裡呢?趙彧并沒有當着謝枝的面提起此事,不過他自己其實已經有了計較。
謝枝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被揉得稀巴爛了,這絕對和李渡脫不開幹系。私募軍隊且暗中操練,這可是要被誅九族的大罪,是會連累到大公子的,而且還好巧不巧被皇帝本人瞧見了證據。
謝枝又急又氣,把書又翻轉到自己眼前随意亂翻了幾下,卻在看到某個東西的時候頓住了。她急匆匆地翻找到那一頁,湊近了看,那是一枚印章的痕迹:“正……源……?”
她努力辨認出這枚印章上的字,心頭猛地一跳——她想到,之前信王妃曾給她看過的那些被火燒得殘缺不全的紙條,上面就提到過“源兄”。那時自己以為是王妃多想了,那些紙條其實并不能直接指向邊饷案,但真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這時候,趙彧也發現她看起來有些不對勁,湊過去看了一眼,瞳色漸深,仿佛醞釀着一場風暴。
不知為何,明明趙彧的神色看起來似乎并沒有什麼變化,但謝枝還是莫名瞧出了些端倪,小心試探道:“怎麼了?”
趙彧像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這是信王的名諱。”
“……”謝枝一時并沒有反應過來。
但很快,過往零碎的線索如同無數細小的支流最終彙聚到一處,在她的腦中掀起滔天巨浪,讓她一時竟踉跄了一下,險些沒有站住。
她下意識抓着書架,才穩住身形。
怪不得,怪不得在自己追問信王妃的時候,她看起來總是欲言又止。其實她早就知道真正的主謀是信王?可老師不是說過,她和自己祖父是好友嗎,她為什麼要隐瞞這一切?不對,不對,自己不應該責怪她才是。也許她也是後來才得知真相,可那是她的丈夫,他們還有了一個孩子,她要如何把這些訴之于口呢?
那如此說來,李渡在這件事裡又扮演着什麼角色呢?自己是根據他書房賬簿的指示來到這裡,而且這村子又是馮管事的老家,此事肯定和他脫不了幹系。但是……但是有了這裡的這些書冊,至少可以證明信王才是真正的主使。畢竟招募私軍,實為謀反之意,有着和陛下相同血緣的信王才會有這樣的動機。
或許……或許李渡隻是從犯?如此,不知可否從輕處罰呢……
謝枝不無慶幸又倍感慚愧地想着。
她正想得入神的時候,忽被趙彧晃了晃肩膀,然後後知後覺地順着他目光的方向,往上頭望去——隻見縷縷白煙從頂部的孔洞飄了進來。
謝枝心一沉:“怪不得他們明明應該熟悉這座地宮,卻沒有硬闖進來。”
趙彧看起來倒很是鎮定:“但願這白煙不是之前用在你身上的迷煙。”
“……”謝枝沒有接話,但是她知道趙彧說的恰恰是最有可能的。那種迷煙會緻人神思混亂,對方是想要己方自相殘殺起來。當然,自己在趙彧面前是手無縛雞之力,隻能引頸就戮的。
她額間不由滴下汗來。
“你說的那位沈大夫沒有其他提示了嗎?”趙彧一邊踢開腳邊的珠玉,一邊繞着這石室的邊緣走,似乎想從石壁上找出什麼線索來,“實在不行,我們隻能找到開門的機關,強行殺出去了。”
謝枝覺得自己汗流得更多了。趙彧當然可以出去,但自己能不能全須全尾地出去……就難了。
這是事關自己性命的事,謝枝深深呼吸了幾下,想到方才是怎麼來到這間石室的,緊張又滿懷希望地用腳把身邊的金銀又劃拉開了,露出底下的地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