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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心不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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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負深罪一十六年,自知雖引頸血灑于神主前,亦不能自贖己罪之萬一,故妄以此殘軀相搏,唯盼舊案尚能重見天日。然餘走險入京,欲剖白于謝右言,乞聊謝此罪,不意曉其已與宰執相結秦晉。此人心性貪欲向利,或可見一斑,茲事體大,不可相托。舉目四望,富貴皮囊如雲,仗義赤心難尋,凄凄切切,豈可言表?夜來輾轉,寤寐入魇,心魔難消,恐鬼蜮藏身射影,疑山魑出林虞詐,故盡言于此書,盼直人尋得,昭白舊冤于天下。倘不幸落于奸佞,餘雖處九陰煉獄,亦耗盡心血咒之。

“崇甯二十六年,餘因罪下獄,聽候秋後問斬。時審刑院知院程遺佩願施以援手,但需餘僞造官銀印記。餘一時貪生,遂應之。程遺佩亦允諾,餘就此藏身故宅。孰料不出幾月,京中忽傳薊檀總督謝有喬私吞邊饷一案。餘當即勾連二事,加之謝總督忠廉之名在外,便知闖下彌天大禍,冤污忠賢。捶胸跌足,淚水潸潸,然世事如水東流,豈可改之?況餘尚存私心,企苟全此微軀于世。

“十六年眨眼而去,煙雲易散,此心難平。六千日夜,未嘗好眠,又聞謝有喬之子謝臨淵回京任職,思量此乃實言相告之良機,遂星夜趕來,豈止世事難料,人心易變,哀哉,哀哉。

“此罪已言盡,然有一言,餘未曾有實證,故留待此言。移禍于謝有喬者,似非程遺佩一人,且在朝中亦任高位,故餘未敢告知官府。隻盼此信落于剛烈正直之人,以希舊冤大白于天下。”

月亮已攀上了黑漆漆的天幕正中,吝啬地收回灑進屋中的月光,隻留下一角慘白。夜枭兀自在咕咕怪叫,夜風從大開的窗扇溜了進來,吹得燭火亂晃。

真是奇怪的感覺,謝枝想。

她知道趙彧和博叔都在看着自己,誰也沒好先打破這連亘的沉默。但她隻覺得腦海裡空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留下,甚至整個人也變得空空蕩蕩,夜風從這空無一物的軀殼裡吹了過去,冷得她肺腑都在顫抖。然後順着流經的血,連心也冷起來,但不消一會兒,又好像有一堆火放在心室下面燒。

好疼。她不由得捂着自己的心口,繼而覺得喉嚨似乎也腫了起來,逼得她不得不張開嘴大口呼吸起來。

“大小姐!”博叔看出她不對勁來,忙要去扶她。

謝枝卻像被抽幹了力氣,虛脫了般先一步摔倒在地上,捂着心口的手愈發用力。現在,那裡好像有人拿了一把錘子在狠狠地敲着,誓要将它錘得四分五裂才肯罷休。真疼啊……謝枝恨不得把手穿進胸口才好,好想把心攥到自己手裡,叫它不要受這般折磨了。

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身邊喊着什麼,可是她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隻有身體裡“咚咚咚”的敲打聲一直擴散到耳邊,

趙彧斂起雙眼,快步走到她身邊,一隻手扶着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另一隻手掐着她耳後某處穴位,厲聲道:“少夫人,快醒醒,你這樣會出事的。”

耳後傳來的刺痛像插進了一把尖刀子,謝枝霎時覺得頭骨碎裂般劇痛。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把趙彧猛地往邊上一推,自己坐了起來,往前一撲——

“哇——”一股腥熱從喉間湧了出去,噴在地上,竟是一口心頭血。

“大小姐!”博叔大驚失色,難得失态地撲到她身邊,急道,“大小姐,我馬上給你找大夫來吧?”

一旁的趙彧卻理理衣袖站了起來,原本緊繃的面色也松緩了幾分,甚至還輕聲安撫道:“博叔,别擔心,她已經沒事了。”

是的,謝枝也覺得自己能聽到了,看到了,隻是心口還在隐隐作痛,雙眼更是火辣辣地疼。她轉向滿臉擔憂的博叔,嘴角還挂着幾絲血線,幾乎哽咽着問:“你到底是誰?”

博叔下意識看了趙彧一眼,看他目光沉靜,沒有反對的意思,才珍而重之地看向謝枝,一字一字道:“大小姐,我是前任薊檀兩州都督府參謀軍事申屠博,是你祖父的佐官,是為了查明當年的真相而隐姓埋名入京。”

他說完,便見兩行熱淚撲簌簌從那對哀恸欲絕的雙眼裡落了下來。他覺得自己也心痛起來。

他前半生追随總督,無妻無子。他見過剛得知自己将要做祖父的總督,幾乎抓着每個見到的人炫耀,好幾天好幾天地捧着他平日最厭煩的辭書隻為了取個最好的名字,明明儉省得連身新衣都不舍得換,卻還親自去街上挑選各種稀奇古怪的玩具,幾乎堆滿了半個耳房。連帶着整個都督府的佐官副将,都期盼着這個孩子——那會是都督府的明珠。

然而,然而……

像是忽然找回了身體的知覺,謝枝的眼淚一滴又一滴地落了下來,壓抑在喉間的嗚咽聲漸漸無法自抑,成了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像是在曠野之中失去了母獸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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