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枝抿嘴一笑,看起來頗有些不好意思:“我隻是想到你說過擊鞠一事,我還從未試過,聽起來卻殊為有趣,實在很想盡早試試。”
謝枝有心哄着李思齊高興,李思齊雖為人又些傲氣但卻心性單純,幾番話語來回,兩人便調笑得頗為愉快。謝枝看李思齊臉色始終挂着笑,便裝作閑扯似的問道:“思齊,我之前來時便覺得這隐秀堂修繕得十分精妙奢華,不知平日都作什麼用呢?”
李思齊意外地挑了挑眉:“就是平日裡供人有個吃喝休憩的所在,沒什麼特别的。”
謝枝又問:“那裡頭有沒有靈堂之類的……”
“哎呀嫂嫂,你怎麼突然提起這種事來?”李思齊像發毛似的抱着自己的雙臂來回摩挲,“這裡怎麼可能有靈堂呢?”
謝枝笑了幾聲:“是我糊塗了,信口胡說的,你可千萬别放在心上。”
她這麼一打哈哈過去,李思齊便也沒放在心上。兩人繞着圍場騎了幾個來回,太陽便眼見着要落山了。
之後幾日,李思齊雖不愛料理瑣事,但到底位在中宮,總要承擔接待突厥使臣宮中的準備事宜,是以和謝枝約了待此事過後再來玉津園騎馬。
謝枝終于得了空。這段時日她接手的相府事務愈來愈多,馮管事似乎對她的能力也十分認可,很是樂意指點她。眼下正值月末,馮管事卻正好有事要離京數月,便将查點各鋪的事務交給了謝枝代行。
謝枝正好借着這個由頭出府去,繞路到了不孤樓,又遇到門口那個叫三伏的夥計。
三伏一遠遠地望見她,便迫不及待地迎上來:“少夫人,您又來了,還是老地方?”
謝枝戴着帷帽,卻還是認出了他,隻覺得這夥計似乎機靈得過了頭,不由笑道:“還是有勞你借我上次的暗梯一走了。”
“自然自然。”三伏殷勤地哈腰,便要為她引路。
謝枝這回卻沒有要他跟着的意思,從腰間掏出一塊碎銀:“我還識得路,就不打攪你了。另外,還請你不要跟别人提起我來此地的事。”
三伏眼睛跟粘在那塊碎銀上似的,樂呵呵地接了過來,也不舍得移開目光,滿口答應。直到謝枝走遠了,他還朝銀子上哈了口氣,很是寶貝地拿衣袖子擦拭得幹幹淨淨。
謝枝進了挂着“清平樂”牌子的廂房,照那日趙彧所說,在博古架上找到了一個看似尋常的漆木盒子。她捏着鑰匙擰開了挂在上頭的那把小鎖,謹慎地站遠了幾步,才眯着眼小心地打開盒子。
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這才近前,看到一疊厚厚的文書安靜地躺在裡頭。墨色的筆迹幾乎密密麻麻地填滿了紙頁,很多還加蓋了鮮紅的指印或公章。
謝枝不知怎的,心裡生出種畏怯來,沒敢細看,便打開自己身上背着的包裹,裡面也是一口小盒子,放的是查賬所需的賬目和銀票。她一并擱在了裡面,又小心避開衆人耳目,離開了不孤樓。
可等她心神不定地回了府,捧着那匣子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把它鎖到了櫃子的最裡頭,到底也沒敢再打開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