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安素雪忙着針灸的事情,加之謝府一直沒來人,所以她便将謝公子忘之腦後。
算算日子,他的傷勢該好的差不多了才是,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還是血肉模糊。
“是沾水了嗎?”說完仔細檢查傷口,沒有發白起泡的部分,應該不是,反倒像是有人生生将結痂扯掉了似的。
安素雪覺得自己應該猜錯了,畢竟沒人會對自己那麼狠厲,于是她再次溫聲囑咐,說到一半,想起來這位謝公子是主子,恐怕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于是她道:“謝公子,可否将紅袖姑娘或者添香姑娘叫進來?我有事要囑咐。”
每次來看診,謝骧都讓他們把門關上,丫鬟仆從一溜煙的在外面守着。
“要說什麼?”
他擡眼,細長的眉眼透着危險,偏偏安素雪還不知道,正低頭認真的給他包紮。
“就是囑咐該怎麼照顧你。”
“你覺得他們照顧的不好?”
安素雪一愣,覺得他這話說的古怪。
“那倒是沒有,不過公子身上傷處多,還需要勤于照看,别人不是大夫,或許會有疏漏之處,我多囑咐幾遍便也記牢了。”
謝骧不置可否,盯着她的側臉看,在她有所察覺時,他垂下鴉羽似的睫毛,将眼裡的神色遮蓋住。
來的是紅袖和添香,她們二人應該是謝公子身邊的大丫鬟,在安素雪囑咐時候連連點頭。說完了,安素雪也将他的傷勢包好,還帶來一個好消息。
“和陳叔說過,他說認識兩個老大夫,興許會有什麼辦法,謝公子,你願意讓他們一起給你看腿嗎?”
紅袖臉上呈現奇怪的神色,像是解氣和痛快的混合,唇角壓不住的向上。
旁邊的添香則是擔憂不已,因為春竹被罰表面上看是失職沒泡好茶水,實際上就是因為她多看了幾眼主子的腿。
侍候年頭久的老人都知道,他們主子突然不良于行後,最是忌諱旁人議論他的腿,哪怕多看幾眼都會暴怒。
現在安大夫如此明目張膽的說出來……
添香替她捏了把汗。
誰料沒迎來預想中的暴怒,謝骧隻是扯着嘴唇笑了一下,他生了一副好皮囊,不過眉壓眼,看人時會有種鋒利和壓迫感。
“你幫我想的辦法?”
安素雪面上帶了歉意,“誠如公子的擔憂,我确實年輕經驗尚淺,沒有把握能治好公子,因此找人幫忙,興許會有辦法。”
尤其是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安素雪對自己越發的沒有信心。
叫人好生送走了安素雪,紅袖端茶倒水,小心翼翼的侍候,見謝骧端着茶水淺啜,還有心思玩弄茶寵,便知道他是心情愉悅。
有心試探了句。
“公子,您當真讓鄉野大夫一起來診治,要不要奴婢去調查那些人的背景?”
他們主子最是挑剔,以前在京城的時候,非山泉水不飲,非進貢的金絲米不吃。雖時過境遷,但他身份地位依舊在,想要召喚名醫不是不可。
“再等等。”謝骧随口說了一句。待喝完杯盞裡的熱茶,随手将杯盞扔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聲吓的紅袖哆嗦,連忙跪下。
“主子,奴婢知錯。”
謝骧笑容淡淡,“你何錯之有?挑個鋒利瓷片給我。”
沒弄明白他想做什麼,紅袖已經遵循本能去挑瓷片,雙生捧着奉了上去。
隻見謝骧拿手裡把玩了片刻後,像是不經意似的,将最鋒利那端插入剛包紮好的右手。
“主子!”紅袖驚呼一聲,看着他的右手又變得鮮血淋漓。
謝骧像是沒事人似的,直接将瓷片扔在地上,獰笑道:“疼也總比沒知覺來的好。”
……
春日正是踏青的好時節,安杏花應了友人的邀約,和陳山一起帶着孩子出城遊玩,陳香玉也吵着要去。
“這幾日天氣暖,城外的花兒肯定都開了,還有香佛寺,我們可以去那拜拜佛,順道吃一頓齋飯,太久沒吃我都想這一口了。”
陳山滿眼慈愛,“誰家這麼大的姑娘還隻惦記着吃。”
陳香玉湊過去和父親撒嬌:“我啊,爹,去香佛寺吧,寺廟後身有一片空地,每年春夏秋都會種滿了鮮花,像是一片花海。爹,我想去看。”
這次主要是想陪着妻子散心,陳山便看向了安杏花。正抱着小竹子的安杏花連忙道:“去吧,正好我也想去看看。”
“看吧,都想去呢。”陳香玉高興起來。
“安安啊,你去收拾收拾,也一起去吧。”陳山轉過頭對櫃台後正在擦灰的安素雪道:“放在那等回來再弄。”
“我就不去了,在家看鋪子。”安素雪莞爾一笑,“你們去就好,盡情玩,家裡有我放心吧。”
家裡沒有馬車,得和友人一家擠在一輛馬車裡,安素雪懂事的不去,他們還能坐的寬敞些。
陳山又說了一遍,見安素雪堅持便道。“城裡來了戲班子,下午你和飛白可以去瞧瞧。”
說完,陳山拿出一個錢袋子,陳香玉撇嘴,剛要說什麼,陳山已經将錢袋子塞進安素雪手裡,然後帶着人走了。
目送他們上了車,待馬車逐漸消失在視野裡,安素雪才轉過身,發現季飛白不知何時來了,正倚在門框上,笑容玩味的看她。
“給你的零花錢。”安素雪說着把錢袋子放在距離他最近的櫃台上,拿起抹布,繼續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