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都滾!”
屋裡噼裡啪啦一陣瓷器碎裂之聲後,匆忙從房間裡出來一道纖細身影,一手拎着個藥箱,另外一隻手急匆匆的扶住門框,才不至于因腳步急促而被高高的門檻絆倒。
下意識的回過頭,正好看見一地的碎瓷,輪椅的轱辘直接從上面碾過。
不會颠嗎?
她胡思亂想,不經意的往上擡頭,對上陰鸷的目光。
安素雪害怕的心跳加速,連忙垂下腦袋。
才在外面站定,就有人緊随而至,是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名喚紅袖。
“安大夫,抱歉,我家公子今日心情不好,這是今日藥錢。”
說着拿出來幾塊碎銀子,作勢就要往安素雪手裡塞。剛觸碰到安素雪的手,手心裡微微的薄繭讓丫鬟詫異。瞧着安大夫芳華正好的年紀,容貌嫩生如花,怎麼手這樣?
但也隻是一瞬,紅袖沒心思管别人家的事情。
“今日謝公子沒上藥,所以不需要給錢的。”安素雪推辭。
紅袖高看了她一眼。
這等小城自然都不富裕,紅袖也知道自己給的錢多,換誰來都會心動。可沒想到她竟然不收,還笑着道:“等謝公子什麼時候方便了,你再叫我來。”
笑起來的姑娘容貌更盛,眼睛彎彎像是一輪明月,清澈幹淨無半點雜念。
紅袖打量她片刻,不像是有歪心思的人。就算有歪心思,在她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麼浪。
“添香,送送安大夫。”
院門砰的關上,朱紅漆門映的妙齡女子面龐也紅彤彤的,甚至覺得她漂亮的眼眸紅了一圈。
“安安,你怎麼了?”不知從哪竄出來個人,面相生的周正,高挑的身量彎着腰,執意要看安素雪的臉。
“我沒事。”安素雪胡亂的用指腹抹了一下眼睛,擡頭時展開笑顔,“方才有小飛蟲。”
“我幫你看看。”
“羅武,不用的。”
她順口胡說,哪裡有什麼小飛蟲。偏偏羅武信以為真,貼着她的臉,“我幫你吹吹。”
羅家就在她家隔壁,倆人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關系如同手足。平日裡,羅武也總是會來醫館找她,看她切藥材能看上一天。
羅家雙生子一動一靜,羅文就甚少出現,安素雪覺得大抵是羅武太無聊了吧。
“好啦,應該沒問題了。”安素雪開口,羅武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她,還伸胳膊獻殷勤,“安安,你用我的袖子擦臉吧。”
褐色衣袖上沾了油花,安素雪嫌棄的搖頭:“不了,我得趕緊回去,家裡還有挺多事需要我幫忙。”
“我同你一起。”
他們就住在對面那條街上,晌午時候人來人往,倆人并肩而行,可謂是郎才女貌。
羅家酒旗飄飄,旗下站着一人,除了身上衣服不一樣外,簡直和羅武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春日時節正是釀酒忙碌時候,羅武偷跑出去,哥哥羅文不用猜便知道他去做什麼了,肯定像是一條家狗似的,眼巴巴趴在門口等安素雪。
果然,二人迎面走來。
安素雪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
“羅文哥。”
雙生子都比她年長一歲,按理來說都要喊一聲哥。羅文穩重,叫哥無可厚非,但羅武嘛,小時候調皮,總是惹哭她,然後讓哥哥羅文來善後,負責哄好安素雪。
三個人打打鬧鬧一起長大,一個叫哥,一個直接叫名字,都已經成了習慣。
原本看向弟弟眼神嫌棄的羅文,在聽見甜糯的聲音後,眼神不自覺溫柔幾分。
“安安今日看診可順利?”
街對面新搬來一戶人家,似乎腿腳有毛病,不見那人出來。倒是請了大夫過去,但連着換了幾個大夫都被趕走,據說那位公子性子着實陰晴不定。
直到安素雪登門。
羅文猜測是她脾氣好性子軟又心靈手巧,最是讨人喜歡,所以才用她來做事。
“今天沒換藥,謝公子不方便。”安素雪沒有多說,羅文點點頭,轉而拍羅武的腦袋。
“快進去幹活,否則娘親自來找你。”
羅武嘟嘟囔囔不情不願的走了,羅文卻站在門口沒動,他視線落在安素雪的手腕上,皺眉道:“手腕怎麼紅了?”
他們兩兄弟看着她長大,當年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出落的亭亭玉立,皓腕纖細,楚楚動人。隻是此刻凝白如玉的腕子上落了一圈紅,很明顯是被人捏的。
“那個姓謝的弄的?”羅文語氣不善。
這條街是本城最繁華的街道,沿街鋪子和住宅都貴的驚人。他們倆家是因為祖宅在此才能得以落腳,否則現在購買宅院也得好生掂量一番。
對街那個大宅子空了許久,一是因為要價太高無人問津,二是因為占地太廣,四進四出的宅子,尋常人家都住不滿。
上個月的某天,那戶人家住了人,門口清理的幹幹淨淨,大門也重新上了漆,擺放兩隻石獅子,門上也綴了燈籠,瞧着喜氣洋洋像是過年似的。
但不見有人出來,顯得格外怪異。
剛開始不知道其任何消息,後來安素雪去看診,才知道主子姓謝,是個年輕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