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河貫穿雲安城,平日上面來來往往的都是商船,不過每年到了上元節前後,雲安城就會禁止商船進入,方便城裡百姓遊玩。
殷珵燈籠放在一邊,仰靠在船腳,船舷很低,偏過頭就能看到河面上漂着的河燈,他從腦後拿出一隻手,手臂搭在船舷上垂着,指尖劃過水面,擡起手輕輕戳了一下不知是誰放的燈,用手指輕輕把它推遠,随即坐直,看着坐在腳邊的蕭允,他旁邊也放着河燈,殷珵心血來潮叫了他一聲,“蕭允,我們也放!”
“你把腳邊的河燈遞給我一盞,還有筆也一起給我。”殷珵接過,拿着筆對着燈上的花瓣,心裡想了很久遲遲沒落筆,不知道寫什麼好呢?
“你先吧,我在想想。”殷珵把筆還給他,看着燈沉思。蕭允落筆很快,接到筆之後就往上寫。
他好快,有點好奇蕭允在上面寫了什麼。
寫好點燃燈芯,一盞燈亮起來。殷珵看着又回到手上的筆,頓了頓,忽然眼睛一亮,不知道寫什麼那就畫出來,把心裡最喜歡的畫面畫出來也行!
殷珵專注着在上面畫,臉上洋溢着笑,不知想到什麼,沒忍住笑了一聲。看着燈上簡易的畫,江渺停筆後湊近吹了吹,把墨汁吹幹,拿遠了看,上面畫的是兩個簡易小人在煙花下的場景。
“我好了,我們也放吧。”殷珵點燃燈芯,小心翼翼把燈放在水面上,輕輕用手指推了一下讓它飄遠 ,蕭允也放下去了,兩隻河燈一開始因為他倆的位置一前一後,沒一會兒,前面的那隻忽然慢下來,後面的那隻速度變快,追上了他,兩隻河燈依偎着一同順着河流漂遠,直到消失不見。
小船上沒有船夫,隻能靠自己搖槳。殷珵眼睛一直盯着緊靠着漂遠的河燈,船槳不用搖,随便漂到哪去都行。恰在此時,一盞盞長明燈從城裡升起,這時,他們的船經過橋下,殷珵看到在橋上牽手仰着頭看的伴侶,他心下一動,忽然很想做一件事,而他也真的做了。
他忽然傾身往蕭允方向探去,船身晃動泛起一道道水痕,穿過橋下,在黑暗中他準确的吻在蕭允的唇瓣上,心裡想的是:如果可以,我想永遠都和你在一起。
這個吻一觸即分,再回到明亮時他已經回到原來的位置。
如果不是蕭允唇瓣還覆着一層水色,殷珵自己也會覺得剛剛發生的事都隻是他的想象。
剛剛腦子一熱,人就不受控制的貼上去了,殷珵手撐着船舷還在回味,似乎自己也沒反應過來剛剛幹了什麼。蕭允的手還擡着,他手裡應該拿着東西才對,不過不知怎麼回事,他腿上有一隻河燈,上面的花瓣不知怎麼就成了一團,已經沒法用了。
蕭允不動聲色的坐着,像是一尊石雕,眉眼低垂看着掉在腿上的花燈,見他久久未動,殷珵心裡一急,扶着船舷到他前面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會被我親傻了吧?”
殷珵在他面前盤腿坐下,歪着頭看他,蕭允半擡着的手指慢慢蜷縮垂在腿上,張了張,不過很快就合上。
這是在幹嘛?心思單純的殷珵笑着探手搭在蕭允那隻手上,“你不會在心裡想着要怎麼讨回來吧?”
“微瀾道尊,大庭廣衆之下,你這樣克己複禮的君子又怎麼會在這樣的場合——”殷珵霍然睜大眼睛,後頸上扣住他的手力氣大的出奇,他動都沒法動,腦子已經懵圈,直到溫熱含住他的唇。
“你……”話才說了一個字就被堵回去。殷珵眼睛亂瞟也掩飾不住心裡的震驚,橋上、岸邊都是人,蕭允就在這樣的環境裡親他,他...他也太不要臉了,他剛剛親他都是在黑暗中偷偷親的!
忽然,眼前場景一變,看着熟悉的布局,他們已經回到了晏府中他的屋子中,被人壓在門上親的渾身泛軟,殷珵不甘示弱,反正已經沒有外人了,他膽子也大起來,緊抓着蕭允衣襟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後面變成摟着脖頸,之後的一切順理成章。
佩玉落地聲伴随着幾聲喘息,衣服半挂在手腕上,殷珵頭抵在蕭允肩上,蹙眉幾聲嗚咽過後睜開眼,趴在蕭允肩膀上小口小口呼吸,語氣尾調拖着,“蕭允,親我。”
“你親親我我疼我難受快點親我。”
一夜無眠,殷珵終于能睡覺的時候偏頭看到窗外已經有一絲亮光,他強忍不适咬牙翻了個身,把頭埋進一處溫熱中,漸漸睡過去,意識模糊中好像有人把他緊緊摟住,殷珵順從的任他摟,他又累又困,不想動也不想思考,隻想睡覺。
元宵之後第三天,兩人離開了雲安城,應了殷珵的要求,兩人并未禦劍,一路遊山玩水回到玄陽宗。
看到一起出現的兩人,秦臻旻什麼都動了,不過他現在不擔心他倆關系如何,他更關心玄陽宗往後的日子。
兩尊大佛,以後可怎麼辦啊!
殷珵一回玄陽宗直接住進了秋水居,上次來這裡是被蕭允強制關起來,這次是他主動要求住進來的。
秋水居其實隻是之前管他那間院子的名字,其他院子,包括陣法在内還有另一個名字,不過從蕭允口中問出來,這個名字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不過現在有了,他就是第二個人,他的另一個名字叫‘绮園’,雖然不懂蕭允取這個名字的含義,不過還挺好聽。
秋水居是陣法最強的院子,不過殷珵覺得它太小,住不伸展,所以他給自己重新選了一處,‘望春殿’,是绮園裡最大的一間。
“一路招搖回了玄陽宗,并住進了秋水居,想來躲在暗處盯着我們的人應該已經禀明他主子了,今晚入夜之後我就易容悄悄離開。”殷珵望着蕭允,在心裡一遍又一遍描摹他的樣子,直至刻在心上。
“到時候按照計劃行事,記得每隔幾天找個人易容成我的樣子在玄陽宗晃悠,一定要讓玄陽在宗弟子看到‘我’還在還活着,背後之人謀劃了幾百年,心機深重,思想詭谲,我們猜不到他的想法,隻能盡量讓背後之人把心思放在玄陽宗,既然他們是沖着我來的,那麼必必然得保證‘我’還活着。”
“能拖一時是一時,有弟子在,八卦是人之常情,他們混不進玄陽宗,隻能旁敲側聽。”
“現在時間緊迫,這些事你找時間告訴你師弟,其他人,我信不過。”
“千萬小心,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蕭允道。
殷珵點頭:“...你也是,小心行事。”
殷珵在玄陽宗晃了一天然後回了绮園。入夜,一個五官平平的玄陽宗弟子跟着其他弟子下了山。
玄陽宗山下有一條小路,不過平時沒什麼人走,小路兩邊柳條如絲,随風飄搖。一個身穿藍色霜花紋邊服的人背着一柄普通的劍路過了這,他停住,在路邊折了一枝柳條拿在手裡看着往前走。
走了一段殷珵忍不住回頭看,這條路是當年他來玄陽宗找蕭允時沒見到人,下山的時候意外知道這還有條小路,不過後來他有很長時間沒見過蕭允,再次相見就是思無涯上。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條路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