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不見,你還矜持了不少。”殷珵抓起桌上一塊點心砸甫琅,這是林風剛剛給他留下的,“桃花鎮的桃花酥,味道不錯,你嘗嘗。”
甫琅擡手接住吃了一口,“還行。”
反手一揮,桌上出現幾個圓滾滾的酒壇,“本來打算你祭日那天給你的,現在沒必要了,你最喜歡的松花釀,喝不死你。”
“謝了。”殷珵順手抄起一壇打開,靠着椅背仰頭喝了大口,轉着手中的酒壇評價道:“和記憶中的沒差,一如既往的好喝。”
透過被支起的窗棂,殷珵坐姿随意散漫,把手中酒壇一轉,道:“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要睡覺。”
“我已經好多天沒睡過覺了。”殷珵站起來伸懶腰往床榻走,甫琅起身,趁殷珵背對着他,偷偷摸摸順走了桌上那盤桃花酥,“你睡吧,我走了。”
說完,殷珵站在床邊聽到一聲關門聲,察覺到設在院子四周的結界消失了,手中酒壇驟然掉落砸碎,殷珵臉色蒼白緊蹙眉心順着滑坐在床邊,雙手匍匐着床沿,嘴角溢出一抹鮮紅。
殷珵擡手擦掉,看着手上的血迹低聲道:“差點撐不住。”
手扶着床沿慢慢起來坐在床上,看着一地酒水碎陶片,“可惜了一壇好酒。”
他的身體受損過重,一路上來不及安養,現在終究是撐不住了。殷珵輕歎一聲,仰頭躺下,默默地看着屋内熟悉的擺設。
書架上的志怪話本、外面随風叮鈴的檐鈴、牆角置物架上的各種小玩意兒、伴随着屋内的酒香,殷珵沉沉睡過去。
“瞧一瞧,看一看嘞!剛出爐的大包子!”
“臨陽胭脂,色澤豔麗,香氣撲鼻!”
喧嚣鬧市中吆喝聲此起彼伏,胭脂水粉味伴着沿街吆喝的吃食味道撲鼻而來。
“沒想到群山萬壑間竟還有座如此熱鬧的小城。”殷珵被商販所售之物吸引的眼花缭亂,這邊戳戳那邊看看,好奇的很。
自從出了滄淵秘境,兩人一路向東,沿途穿過一望無際的荷塘湘澤,那時正值荷花盛開,熏風晃人眼。路過江水湯湯的三江彙聚之地漓渚,還看過竹林連山的陰鄯。
今日所到之處位于群山萬壑間,四周懸崖峭壁的荊州。
“此處是荊州管轄境内的一座小城,叫鶴亭,據說位置陡峭,乃是仙人坐騎白鶴栖息所在,故名鶴亭。”
甫琅報劍向他講述此城名字的由來,一偏頭,發現殷珵早沒了人影,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街上人流如織,找人實在困難,甫琅隻得一路找着去,心裡把殷珵暗罵了數十遍。
一路找尋,終于在一家酒鋪子攤前看到了殷珵,那人手裡提着兩隻圓滾滾的酒壇子,正嬉皮笑臉的和攤主有來有往的說笑。
甫琅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是照着他的小腿來了一腳,沒想到殷珵這人明明在和攤主說笑,本來不該注意到身後的他,沒想到一腳下去竟被他躲開,而他的腳一腳踢上了支撐攤子的柱子,腳頓時疼得就要出聲,殷珵一隻手搭在攤子上半倚着,笑眯眯側過身瞧着他,“啧,師弟啊,又想偷襲,這不,自作自受了不。”
“閉嘴!”甫琅疼的倒抽涼氣,木着臉動了動疼的那隻腳,道:“你還有臉說,我怕你被人賣了都還蠢得幫人數錢。”
攤主忽然看着新來的人,道:“小公子要不要也來兩壇,小店的酒可是荊州一絕!”
剛剛那位黑衣公子連要了兩壇,不知這位會要多少?
甫琅出聲回應,“我不喝酒。”
旁邊的殷珵哈哈大笑,手搭上甫琅的肩,“他年紀太小,不會喝酒。”
“滾!”甫琅抖開他的手,轉身往前走了。
殷珵付了酒錢笑着追上去,又閑不住手開始摟他,“小公子,真的不喝酒?”
“殷珵你是要死嗎?”甫琅一把推開他,咬牙切齒給了他一記眼刀,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走了。
殷珵撥開酒封仰頭暢快喝了大口,擦掉嘴邊的酒漬撇嘴道:“真是無趣。”
踩着懶散的步伐穿梭在街巷中,甫琅雖然走得快,但好歹不像殷珵那樣突然消失,不過和殷珵之間隔着幾人距離。
在喧嚣的街頭,殷珵仰頭喝酒,餘光掃到遠處一抹白色身影,眼中一亮,放下酒壇捋了捋被風揚起的發絲,快速穿過人群出現在那抹白色身影面前。
甫琅甫一回頭,又發現殷珵不見了,站在街道中氣的眉毛都忍不住抽動起來,手指緊緊攥起,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殷、珵!”
然後往回走,鑽進人群中尋找起來。
殷珵一手柃着兩隻酒壇,一手拿着佩劍,“真巧,又遇上了。”
自上次滄淵秘境一别,過了兩月有餘,沒想到還能遇到。
看着突然出現的人,蕭允眼中有片刻怔愣,不過轉瞬即逝,面色如常的朝着殷珵微微點頭招呼。
殷珵看了看他身後的人,少說六七八個,這是又帶着師弟一起曆練?
殷珵瞧着那張面如冠玉的臉依舊冷冰冰的樣子,不由在心裡吐槽,真是白長了這樣一張臉,除了面無表情就是冷冰冰,又是個無無趣之人。
這時,蕭允旁邊之人出聲詢問,“怎麼就你?之前和你一起的人呢?”
“他啊,在我身......”殷珵回頭看着依舊熱鬧的街市,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甫琅呢?!
“不知道跑哪瞎溜達了。”殷珵面不改色的回答。
“你們也是來曆練的?”殷珵話對着他們說,但眼睛卻看着蕭允。
秦臻旻看看他,再看看他,然後替不準備開口說話的師兄回答,“是啊,碰巧途徑此地,沒想到會遇到殷公子。”
殷珵見他不準備開口說話,于是移開視線,心裡暗暗道:不解風情。
他對着秦臻旻揚了揚手裡酒壇,“喝酒嗎?”
秦臻旻搖頭拒絕,“不勝酒力。”
“好吧,我就知道。”一宗門看着就古闆無趣,怎麼可能會喝酒。于是殷珵也不自讨沒趣,“怕師弟路不熟走丢,我先告辭了。”
殷珵把酒壇子撥開,佩劍挑在肩上仰頭灌了一口,朝着街道盡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