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臉頰上溫涼的觸感,尤萊亞怔怔地望向阿諾,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
“怎麼還是哭了啊?”
聽着媽媽溫柔的嗓音,尤萊亞再也堅持不住,埋在母親的懷裡,手指緊緊地攥着衣裙。
【媽媽,媽媽、媽媽……】
抱着他最愛的“媽媽”,尤萊亞不停地在心裡念着,沒人能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冰冷偏執,明明還在不停地落淚,面上卻沒有一絲傷心。
3.
尤萊亞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隔天便生龍活虎,很早從床上爬起來。
他站在床前,盯着熟睡的阿諾好久好久,直到睡夢中的阿諾懵懂地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掙紮着睜開半隻眼睛,呢喃地詢問道:“怎麼了?”
尤萊亞拍拍了阿諾的被子,低聲哄道。“沒什麼,睡吧,我待會要出去了,要是有人敲門記得别給他開。”
“……”阿諾嘟囔了幾句,翻了個身。
尤萊亞低垂着眼,視線落在阿諾的枕下,奪目的綠寶石露出一點痕迹。
他伸出手,小心地避開阿諾的發絲,從枕下拿出那串綠寶石項鍊。
很漂亮,很珍貴。
閃着耀眼的光芒,和他所處的灰撲撲的小木屋格格不入。
「就像媽媽一樣。」
尤萊亞握着項鍊,擡眼看向阿諾,視線裡隻能看到阿諾的後腦勺。
他一直都明白,阿諾很美麗,就如同他手中漂亮的綠寶石,稀有珍貴,任何見過他的人都想要将其珍藏。
所以在來到小鎮的第一天他便反複叮囑——“媽媽,除了我,任何人敲門都别開。”
但總有人陰險狡詐,誘惑着阿諾開門。
尤萊亞知道,這不是媽媽的錯。
媽媽已經很乖了,一個人乖乖地呆在家裡等着他回來。即使每天的食物隻有面包,也隻是小聲地嘟囔幾句,沒能給媽媽提供更好的生活,這是他的錯。
尤萊亞讨厭羅埃爾,那個蠻橫的鎮長兒子,不僅搶走了他的項鍊,還裝成他欺騙了媽媽。
但他更讨厭奧狄賽——那個虛僞的男人,滿嘴花言巧語,用食物誘惑他的媽媽,騙得阿諾開門,甚至還想成為媽媽的第二任丈夫。
“小蛋糕……”熟睡的阿諾發出細碎的夢呓聲,尤萊亞掖了掖被子,将項鍊放了回去。
那是阿諾的東西,即使它是奧狄賽送給阿諾的禮物。
尤萊亞最後看一眼阿諾,眼中帶着乖巧和溫順,看起來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别。
但當他離開木屋,站在門外——袖中藏匿的剪刀似乎有點眼熟,看向小鎮中心的眼神也無比冰冷。
這一切都是别人的錯。
無論是羅埃爾,還是奧狄賽,都别想從他身邊奪走媽媽。
4.
阿諾睡醒了,他坐在床上,皺着眉頭思考了好一會兒。
他總感覺早上有誰站在床頭一直盯着他,隐隐約約聽到尤萊亞的聲音,似乎在說“别開門”。
但他睡醒後什麼也記不起來。
“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阿諾咬着食指的第二個指節,糾結地想着。
但很快,門口傳來敲門聲——“夫人,您醒了嗎?我來看看尤萊亞,還帶來了好吃的食物。”
聽到奧狄賽的聲音,阿諾眼睛一亮,瞬間将尤萊亞的交代抛入腦後——反正什麼也想不起來,要是回頭尤萊亞問起,他先一步指責尤萊亞早上動靜大吵得他沒睡好。至于“别開門”什麼的,他都睡着了怎麼能聽到呢?
這麼想着,阿諾立馬下了床,打開了小木屋的門。
奧狄賽就站在門前,手裡提着袋子和一個精緻的食盒,不用看阿諾便知道,裡面裝着他愛吃的蛋糕。
“早安!”他那亮晶晶的眼睛頗為艱難地從蛋糕上移開,落在奧狄賽的臉上,這讓第一次感受到夫人的熱情的奧狄賽有點受寵若驚。
“夫人您也早安。”奧狄賽立即回道了一聲早安,擡手自然地理了理整齊的領口,心裡有些緊張。
他把自己的焦慮掩飾得很好,除了時不時就理一理袖口和領子。
奧狄賽很想立馬走進小木屋裡和他的夫人暢談久坐,最好還能拉一拉手,碰一碰夫人臉頰旁的碎發。
但為了自己在夫人心中的印象,面上卻裝作正人君子的矜持模樣。
奧狄賽的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視線越過夫人,看向昏暗的屋内:“尤萊亞今天怎麼樣?身體好些了嗎?”
阿諾也跟着回頭看了一眼屋内:“尤萊亞?他很早便出門了。”
奧狄賽如順從流地接着道:“這樣嗎?我帶了一些藥,先給您放裡面吧。”說着,便就着阿諾露出的那點位置,巧妙地踏入了小木屋。
阿諾還沒反應過來,奧狄賽便站在了灰撲撲的木桌前,将手中裝着藥物的袋子随手丢在了一邊,裝着蛋糕的盒子擺在桌上。
“夫人,您吃了早飯嗎?我帶來了一些糕點和蛋糕,快來嘗嘗吧。”奧狄賽一邊招呼着阿諾,一邊将食盒打開。
阿諾看了看空蕩蕩的門口,又看了看桌上的蛋糕,思考兩秒,決定抛掉了尤萊亞重複叮囑的話,帶上門轉身歡快地來到桌前。
此時的桌上已經擺好了食物,噴香的鹿肉餡餅,外表精緻的玫瑰撻,和鋪滿了莓果的水果塔。
阿諾盯着它們,感覺自己的肚子已經開始叫了。
“夫人……”
耳邊傳來奧狄賽的聲音,阿諾回過神,才發現奧狄賽正站在身前,近到幾乎能看到他眼中的自己的身影。
奧狄賽注視着阿諾,輕聲詢問道:“夫人,您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