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安努将視線瞥移至渾身是血的愛瑞兒身上,以極平穩的語氣問道:
“一切真如吉爾伽美什所說嗎,愛瑞兒?若是如此,我會免去你無故缺席神宴并私自闖入寶庫的罪責。”
愛瑞兒深吸一口氣,上前一小步,右手放于心口恭敬虔誠地向天神鞠躬行禮。
“安努,感謝您的寬恕。隻是……還請您追加吉爾伽美什[欺瞞天神,侮辱神明智慧]的罪責。”
少女話音剛落,底下傳來來着衆神們的嘩然,以及站在少女側後身,如夜晚的野狼眼中,那讓人看了就渾身顫栗的眸――那雙眸的主人,正等待着看着這隻拒絕他好意的獵物是如何“自掘墳墓”。
安努稍稍擡手,大家明白這是安努示意他們安靜的手勢,喧嚣的神殿恢複了平靜。
“愛瑞兒,既然你控訴吉爾伽美什說了謊,那麼你來解釋一下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不緊不慢的語氣,她緩緩開口說道:
“的确如吉爾伽美什所說,我發現此人行蹤可疑便尾随他進入神之寶庫。但命運女神的寶物并非如他所說被他毀壞。那件寶物在吉爾伽美什碰觸後便混濁污穢,預兆着此人未來所背負的詛咒。衆所周知,這場神宴是因此人叛離神道,違背神命而舉辦,如此看來,水晶球所顯示的大概就是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天之楔忤逆衆神的結局。也因此,寶物發生自爆,我也因此被吉爾伽美什重傷,險些喪命。”
盡管心裡忐忑,愛瑞兒強裝平靜,若有其事般地把故事編了出來。
身體的疼痛提醒着自己,那個惡魔在寶庫對她做了怎樣的事情,她差點就那樣軟弱地死在對方的[王之财寶]之下。
所以對于愛瑞兒而言,僅僅洗脫自己的嫌疑離她的期望還遠遠不夠。她深知衆神對吉爾伽美什的叛逆有所猜忌,她所編織的故事更是進一步‘放大’了吉爾伽美什未來叛離神明的可能性。
若是如此,那此人就必定會被天神賜死。
外表淡然從容,愛瑞兒的内心卻激動不已。
――她要他死,即便他開口為她洗脫罪行。
“真大膽啊,小姑娘。”
他在她耳邊輕聲威脅道。
明明自己難得的好意被對方拒絕,甚至還被對方栽贓嫁禍反咬了一口,本該怒火中燒的英雄王此刻的臉上卻出乎意料地未露出絲毫哪怕隻是稍有不悅的神情。
甚至,這個男人的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他第一次遇到自作聰明到膽敢嫁禍于他之人。
如此自不量力的找死行為,這名少女的無畏的舉動令他産生了一個念頭:。
――他要親手摧毀這個少女的[天真]。
所以在此之前,他要保住她的性命以免被他人奪去。
“呵,沖着你這份了不起的勇氣,本王如你所願擔了這罪也無妨。”
――親眼見證她身負黑暗的未來,那被詛咒的嬌小身軀一步步走向毀滅……對于他而言可謂是美妙的消遣。況且這個女孩,視他人的恩惠如滴水,卻視他人的傷害如深海,這份毫不修飾的自私,完全不似神身上所具備的品質。
既然是這樣有意思的小姑娘,死在這殿上不免可惜了。
于是,懷揣着這樣的心思,吉爾伽美什無所謂再一次包庇她,連同水晶球崩裂的罪責也一并承擔了。
數罪并罰,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什麼……
正如自己所期待的那般發展,卻不料這位英雄王就這麼不假思索地認了自己強加給他的罪行。
這個男人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愛瑞兒心中一驚,但很快恢複了平靜,暫且不去考慮這個男人輕易替罪的原因。總之……就結果而言,他必被安努賜死于神殿之上。
如此,她便如願了。
不同于階下看熱鬧的衆神們,天神眼神如炬地看着他們二人,面露凝色,仿佛已将他倆人各自心中暗藏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