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面和記憶裡面的經曆重疊了。
他的嘴唇微微開合,呢喃着。蛇會曲折着前進,會纏上來,帶着腥氣的蛇信子貼上皮膚,溫熱和陰冷交疊。随後……
也許在高處還會有人遙遙投下一瞥,半是震驚半是釋然地期待他的慘狀。
慘白的雷光照亮了他半邊臉,遠處手機屏幕慢慢暗下去。
兩臂距離處的地面上,一條長形的不知名物蠕動着,一寸寸靠近。而他身邊,除了落地窗、手中的蓋碗,空無一物。
祝悉的身體和意識似乎全然割裂開來,他的身體僵在這,他的意識卻閃過零零碎碎的念頭。
他一會兒想,剛才敲旁邊的門怎麼沒有反應,但又隐隐慶幸,如果真開了門,可能就有兩個倒黴蛋了。一會兒,眼珠子往下撇,視線落在曲行的蛇的身上。
眼前的畫面和記憶裡面的經曆重疊了。
他的嘴唇微微開合,呢喃着。蛇會曲折着前進,會纏上來,帶着腥氣的蛇信子貼上皮膚,溫熱和陰冷交疊。随後……
也許在高處還會有人遙遙投下一瞥,半是震驚半是釋然地期待他的慘狀。
思緒拉扯間,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他握着蓋碗的壁沿,往牆上一撞。
清脆的碰擊聲中,瓷器碎落一地,潔白的邊緣染上了點點紅。
蛇應聲而停。
他抓着瓷器片,凝神掃視着蛇的各個部位。雙方就這樣僵持着。
冷白的光線再次亮起。
祝悉側耳聽着,停機的腦子單純地在疑惑。
打雷怎麼沒有聲音?
直到頭下意識地半偏過去,避免直視光線,他落半拍意識到光源來自前方。
一個怪異的身影突然冒了出來,幾乎有兩個人形寬。幾步向前,在蛇前半米變成了三塊。
一塊自然落體,一塊直奔蛇去,斜推着将蛇錘進了角落。
幾乎沒有多餘的聲音,正好砸在了蛇柔韌的身軀上。
“嘶嘶——”
剩下那塊又與砸蛇的那一塊合體,哐當的硬物砸擊反複響起,一直到嘶聲漸弱、徹底消失。
連綿的雷光在身後再次炸響,房間敞亮了些。祝悉借着光看清了來人,是許知。
穿着睡衣,發力的手青筋鼓起,握住的砸蛇武器其實是房間内的樹形衣帽架,腳邊還有濺起的斑斑血迹。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現在正低頭擺弄手臂。衣帽架被擺正,擱在一旁。如常得仿佛隻是翻開了一頁劇本,又合上。
這條蛇變成了一團含糊的血.肉,确認它死絕了。許知才徹底放松。
“你手機呢?”許知将衣帽架踢到旁邊,揉了揉用力過猛的手臂。在虛弱buff的加持下,身體一爆發,就有進醫院的架勢。
【完了,我要抽筋了。】
【我我馬上給宿主你挂号!】
旁邊的人緩了兩秒才應話。
“在床邊。”
空氣中有隐隐的發腥的金屬味道。
許知側身看過去,從頭到腳打量了番祝悉,目光停在他冒着冷汗的額頭和急促起伏的胸膛上,半掩的手臂,再往下是碎了一地的瓷器。
她粗粗看了一眼,是一個紅白色的蓋碗殘骸。
許知湊近了些,掏出手機,光直接打在了祝悉身上。
“我剛才洗澡,出來才看到你消息。我倒沒什麼事。倒是你——”
她若有所指,鮮紅的血液持續地從祝悉手中滴落,再在瓷片中暈開。
“去醫院不?”
祝悉的身體軟下來,手臂撐在玻璃上,才不至于滑下去。
“好。”
他眉眼半垂着,聲音低沉且虛弱,和平日裡帶着假笑、語帶機鋒的模樣大不一樣。
【如果探查可以查到人物的具體狀态,我估計他身上也會顯示:虛弱中。】
【宿主慧眼如炬!】
許知晃了下神,回過神時發現祝悉正盯着她。
“今晚多虧了許小姐。”輕柔的、像羽毛垂落般的聲音。如果窗戶敞開,一陣冬風便可輕易吹散它。
許知抄着衣帽架砸蛇也隻是臨時起意。
斷電後,她的網卡了一陣子,再點進微信的時候,群聊已經99+了。今天的宣傳片段晚上十點多才拍完,現在這個點,大家要不在洗漱,要不就還在一樓吃着夜宵閑聊。
許知往下浏覽了十幾條,祝悉的消息才彈出來。
23:05
祝悉:許小姐?這個點休息了?
祝悉:醒着的話,記得去一樓領手電筒。
23:08
祝悉:或者你助理送上來?
23:10
祝悉:我一起拿上來,你助理在2樓不方便。
這時民宿的負責人已經敲定了臨時安排,考慮到黑燈瞎火的,一幫子人從樓梯下來可能會出意外,所以安排員工去給每個房間的人送手電筒與其他物品。
許知開門本來是想确認祝悉下樓沒,四樓的布局和其他樓層不同,到步行梯處要繞一大圈,别臨時出什麼事。
結果聽到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所幸最終無事。
“那位呢?又下鄉去了?”
“是啊。”
“我想她多聰明呢。這種境地了,推了品牌邀約去下鄉。早晚收拾東西滾回老家。”
另一人笑着應和。
旁邊的休息室裡傳來一聲輕響。
倆人聲音立刻止住,面面相觑,剛才這一列的休息室的電子屏上都顯示着停用-維修中,不然也不至于到門庭大開的公共會客廳交談。
“隔壁……有人?”
“可能是工作人員在維修?要是有其他人,那不是鎖在裡面了。沒聽到求救聲呢,安心。”
倆人對着挂壁鏡理了理領帶,說笑着離去了。
隔壁會客室中,一個清瘦的身影陷在沙發裡,他仰躺着,呼吸微弱。地面上是散落一地的、帶着明顯按壓痕迹的抱枕。
痛……就像是又死了一回。
他的手臂橫在雙眼上,身體不自覺蜷縮,嗚咽了一聲,試圖起身。
虛弱的、帶着殘留痛意的身體無法支撐他完成這個動作,他整個人滑倒在地上。
他張開嘴,試圖告誡自己,愛欲是假的,疼痛也是。
但最終說出口的是:“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