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謝峤像個和尚,眼中更是清明,好像半點都沒有世俗的事。
“你這小丫頭還是趁早搞明白,他要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話,還是要想想自己日後要如何。”橘蘭認真叮囑:“可别傻兮兮的隻看一張臉,到時候把自己耽誤了都不知道。”
宋錦“嗯嗯”兩聲:“知道橘蘭姐姐疼我,姐姐多吃些糕點,這裡面我加了洛神花,很是美容。”
橘蘭開心的笑:“你這丫頭倒是知道我的口味!”
宋錦瞧了瞧周遭布置,已經和原來完全不同。
這間房原本是輕紅姐姐的,在她嫁人之後,橘蘭就搬了進來。
宋錦忽然想到那晚的輕紅,不由地問道:“橘蘭姐姐,輕紅姐姐最近怎麼樣?”
“不知道。”橘蘭的語氣漸輕:“好久都沒有她的消息了。”
随即她安慰宋錦:“小丫頭别瞎擔心,說不定人家穿金帶銀吃香喝辣呢!”
“嗯嗯,”宋錦的小臉還是沒有舒展:“希望輕紅姐姐能過上好日子。”
“你呀!”橘蘭點點宋錦的額頭:“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好。”宋錦聽話的應道,她看了眼外面的日頭,“橘蘭姐姐,我要去趟藥鋪,就先走啦。”
夫君的藥吃得差不多,她要再去抓些。
還有……
她想問問夫君的身子是不是沒好透?
慈安堂離春榴巷不遠,宋錦從小就走在這條路上,熟悉的很。
一進藥鋪,正在門口磨藥的小學徒便站起來,朝着宋錦笑得一臉羞澀:“小錦姐,你來了?”
小學徒叫小武子,是安叔前兩年收的弟子。
他今年才十歲,是個孤兒,之前在乞丐堆裡混了許久,碰到安叔才被帶回來。
因為營養不夠,所以見着他一點都不像十歲。
小武子嘴甜,見到宋錦就叫小錦姐,又是個清秀幹淨的小少年。
一身藥草香清清爽爽。
宋錦對他印象不錯。
她笑眼彎彎:“嗯嗯,安叔呢?”
小武子回答道:“師父在後面。”
正說着,安叔便從後堂出來。
他一身藍色長衫被洗的發白,袖子被挽到臂彎處。
跟着他一起出來的,還有個一瘸一拐的傷者。
小武子見着,趕緊放下手中的活,上前去攙扶。
安叔雖是個醫者,但說話卻粗裡粗氣的。
小時候宋錦還怕過他一陣子。
把人送到門口,安叔又叮囑道:“你這傷得好好養着,這段時間就不要去山裡打獵了。傷筋動骨一百天,知道你家中困難,但你要是養不好身子,以後都容易落下病根,你這次是命大,摔到洞裡被人救了上來,以後一定小心!”
傷者臉上青一塊腫一塊,他艱難出聲:“懂的懂的。”
安叔人爽利,見狀也不多言,隻讓小武子把人送回家。
他洗手的空隙,轉頭問道:“錦丫頭,你夫君的傷怎麼樣了?”
“看起來好得差不多了,昨天他還跟我一起上街來着,多謝安叔照料!”
宋錦說着,将用油紙包着的糕點放到櫃台上。
知道自己今天要來,宋錦特意多做了點。
安嬸子愛吃。
“小丫頭有心了。”安叔從粗布擦幹手,轉回到藥櫃前,麻利的抓藥稱藥:“這補藥貴,你再給他吃兩副就先停一停,讓他多吃些有營養的。”
宋錦點頭。
是藥三分毒,宋錦也不想讓謝峤吃那麼多藥。
隻是……
“安叔。”宋錦瞧了瞧門口。
藥鋪沒有其他人,好像也沒有人要進來。
宋錦小聲問:“安叔,我夫君的身體已經好全了嗎?還有沒有别的問題啊?”
“他的那些傷多是皮外傷,傷口深了點,但早就已經好全了。骨頭肺腑五髒都沒有傷到,餘下的是他一路勞累,到底是年輕人,隻要補一補就行。”安叔手不停:“他是有什麼不舒爽?”
“沒,沒!”宋錦趕緊搖頭,随即支支吾吾。
宋錦是安叔看着長大的,這丫頭往日爽利,從未有過這種時候。
他停手,看宋錦。
發現面前的小姑娘低着頭,好像有些不好意。
欲言又止,好像在組織語言,但不知道怎麼說。
安叔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他試着問道:“你們兩個是想要孩子?”
孩?
小孩子?
宋錦愣了下,她是沒有想到這裡的!
她就是想問問,想問問……
“安叔,你說我夫君受了那麼重的傷,身子是不是虛啊?”
“脈象上倒是沒有看出來。”安叔細細思索了一陣,随即他道:“這樣,這次我加一味藥,你回去試試。”
宋錦的臉頰微紅:“謝謝安叔。”
滿滿的兩包藥接下,宋錦心裡也踏實了許多。
如果。
她是說如果!
如果夫君真的是有心無力,她一定不會嫌棄夫君的。
夫妻嘛,本來就應該風雨同舟。
有病就治病,她會多賣些饅頭養家的!
而且聽說安叔之前就讓一個四十多歲都有孩子的夫妻懷了對雙胞胎!
宋錦信心滿滿的往家走。
一會到院裡,她推開門便鑽進竈間,給自己熱了飯,就搬個小闆凳坐在小爐子前煎藥。
她不讨厭藥味。
畢竟她從小就身子不太小,外祖父祖母帶着她都要住在慈安堂了。
直到她長到十歲左右,身子才完全養好。
她對藥味可熟悉的很。
更何況安叔開的這副藥,問起來并不嗆鼻子,也不讓人想吐。
比她小時候喝的藥好聞多了!
小爐子火溫溫,宋錦用了小一個時辰才将藥煎好,待她捧着藥進卧房,都已經到就寝的時間。
她端着溫熱的藥,推開門。
入目便是放桌前謝峤正在認真抄書的身影。
他身姿挺拔,眉目專注,帶着一股冷冽的氣息,可在盈盈燭火下,又能微微融掉一些冷意。
見到謝峤,她心頭就開始雀躍。
可今天在雀躍之間,她還有一點點的擔心。
她将藥放到謝峤的手邊:“夫君,喝藥了。”
“嗯。”
謝峤原本想說先放着,可身側的小姑娘卻一直等在原地。
像是要看着他把藥喝掉。
要是藥涼了不能喝了,這個小姑娘會心疼。
畢竟她的銀錢與謝家的不同。
她是一個饅頭一個饅頭賺的。
他無奈地放下筆,将略苦的藥湯一飲而盡,眉頭都未皺。
隻是——
今日的藥怎麼和往日的味道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