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扶起沈昭,讓她靠在床榻上,端起湯藥,舀了一勺,放在沈昭嘴邊,輕聲哄道:“昭兒,乖,把藥喝了,我帶你出去看雪,可漂亮了。”
見沈昭的嘴唇一直緊閉,景珩抱起沈昭,安置在自己腿上,像抱嬰兒一樣抱着她,輕輕晃動。
“昭兒,你不是說還想去燈會嘛,還想看皮影戲,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看,好不好?”
見沈昭還是沒有絲毫反應,景珩就這麼靜靜地抱着她,一遍遍在她耳邊說:“昭兒,這雪好漂亮,你要不要睜開眼看看。”
良久後,景珩終于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一下,立馬端起藥,喂到沈昭嘴邊。
見沈昭一點一點喝下去,這才放了心來。
這幾日,景珩日夜在床邊守着沈昭。
見沈昭慢慢地退下燒,臉上也不像前幾日苦着一張臉,終于展露了一點笑容。
景珩坐在床邊,細心地把被褥往上蓋了點,伸手将沈昭的細發攏到耳後,溫柔地注視着她,随後俯身輕輕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王爺。”
景珩關好房門,低聲喊了句:“老師。”
“王妃是不是因為沈将軍的事才暈倒的?”
景珩點頭,“嗯。”
“王爺,我查到沈将軍的死并不是意外。”
蓦然,景珩眼裡閃過幾秒的震驚,站在屋外久久不能言語。
怔愣了許久,才問:“何人所為?”
“丞相府和沈澗。”譚元緻頓了頓,“又或許還有其他人的參與。”
“王爺,丞相府盤踞朝廷多年,深得皇上信任,要替沈将軍報仇不容易,怕是要從長計議。”
景珩心裡也明白,“隻怕昭兒若是知道她大哥遭人害死,會直接提刀上丞相府。”
“王妃那邊,隻好瞞着她。”
此時的沈昭躺在床上,眼角流過一滴淚,手指緊緊地掐着手心,力氣大到手心中滲透出血,都毫無察覺。
沈昭醒過來時,瞟了眼身邊的景珩,穿着單薄的衣物,随後蹑手蹑腳的出去了。
沈昭出來看着外面如濃墨的夜色。
然後找到桂花樹下的酒,擦去酒壇上面的泥土,扯下密封的紅布,走到涼亭,自顧自地坐下來,就往嘴裡倒。
冬日裡的夜風極其寒冷,還下着鵝毛大雪,風灌進沈昭衣領,冰涼刺骨,酒又極其得烈,冰火兩重天。
景珩突然驚醒,下意識地去看沈昭,卻發現人不在,急忙出門尋找,“昭兒,昭兒。”
在涼亭找到沈昭時,她已經喝了半壇了,臉色出現酡紅,歪歪倒倒地站了起來。
拿起手上的酒往前一遞,“王爺,來,我們一起喝酒。”
景珩把身上的黑色大氅急忙披在沈昭身上,握着她冰涼的手,說,“昭兒,你喝醉了,病才剛好,我們回房。”
說罷,就要去拿沈昭手上的酒。
沈昭一把拍開景珩的手,轉了個圈,倒了口進嘴裡,然後轉身面對景珩。
“我很清醒,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她停頓住幾秒,“王爺,這壇酒原本是打算我們從甯綏縣回來時,然後和你一起共飲的。”
下一秒沈昭提着酒壇的手放開,酒壇瞬間往下墜落,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酒也灑得到處都是,甚至澗到了大氅上。
她眼神冰冷,語氣也沒有半絲溫度:“但現在不需要了。”
景珩想伸手抱住她,被沈昭伸出手攔在兩人中間,她對着景珩很輕地笑了一下,“王爺,我聽到了你和譚先生的談話。”
随後抽出旁邊的彎刀,對着景珩,“你想到瞞我到什麼時候啊,王爺?”
“昭兒,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景珩伸出雙手,一點一點向沈昭靠近,“昭兒,你先放下刀,聽我說,沈歸的仇我會報,我會收集丞相府的罪證,讓他伏法的。”
沈昭搖搖頭,“不夠。”
“我大哥是被丞相府和沈澗聯合害死的,而我母親是被柳氏害死的,我的兩個親人皆死于他們手上,我要讓他們下地獄,以命賠命。”
景珩還想接着上前。
沈昭眼神過于淩厲,彎刀直直地刺向景珩,“王爺,你要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殺了你。”
景珩伸手握住彎刀,眼神溫柔地看着她,果斷上前了一步,“若能死在你手上,也不錯。”
“那我就成全你。”
沈昭握着刀的方向,對着景珩的胸膛就刺了進去,鮮血染紅了外面的藏青色長袍。
衆人聽到聲響,紛紛出來,十四在看到沈昭把刀刺向景珩,倏然一驚:“王妃,你這是做什麼?”
十四剛要上前,被景珩阻止:“别過來。”
最後景珩低頭看了眼自己被刺的地方,然後擡頭伸手摸着沈昭的臉頰,眼眸映着細碎的光,笑道:“昭兒,好厲害。”
沈昭抽出刀,刀尖上還殘留着景珩的鮮血。不看景珩一眼,越過他,掩飾住所有情緒。
“王爺,我大哥的仇我自己會報,就不勞煩你了。”
說罷,不帶一絲猶豫離開。
景珩在沈昭走後,就再也撐不住,捂着傷口跪倒在地。
沈昭回去時,見綠茵一直蹲在門口,問道:“綠茵,你一直在這?”
綠茵聽見沈昭的聲音,趕忙站起來揉揉眼睛,“嗯,姑娘說過讓奴婢等在這,不準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