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筠沒有猶豫,他慢慢地走到張意沉身邊,微微彎下腰身想要扶他起來,卻被他制止了。
“湊近一點哦。”
張意沉嘴角微揚,伸出一根手指朝藍筠一勾,整個人散發出吊兒郎當的氣質。
藍筠強壓住内心深處不妙的預感,把腦袋湊過去。
“記住,我死了之後,要把我葬在九龍警署的墓園裡,還有,别讓任何一個人來祭拜我……”
盡管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對張意沉的真實身份也有了大概的猜測,然而藍筠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他直愣愣地注視着張意沉,嘴唇微微嗫嚅了幾下後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好的。”
這時,冷筱拖着機械步伐緩緩地走向花天風,她的眼神堅定中滿含殺意,手裡的黑鞭子慢慢舉起來,此時她已經筋疲力盡,但她依然沒有放棄,顫抖着手臂将鞭子舉高,随後猛地抽向花天風!
“喲,你還沒死啊?”花天風輕松地躲開了這一鞭,然後雙手叉腰,歪頭看着冷筱,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笑夠了之後,他邁着有些風騷的步姿向冷筱走去:
“行吧,小賤貨,你放心,老子馬上就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藍筠内心咯噔一聲,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想要沖過去。
“你救不了她的。”張意沉忽然伸手死死按住藍筠的肩膀,氣息微弱,聲音沙啞:“讓我來吧。”
藍筠頓住了。
遊戲還差最後一步了,張意沉說得對,此時根本沒有實力去和花天風對抗。
張意沉慢悠悠地站起來,拍了拍藍筠的肩膀,末了可能覺得還不夠,突然一把将藍筠拉向懷裡,深深地擁抱着藍筠。
“小筠啊,”張意沉在嘴唇距離藍筠的耳朵隻有一公分,他的溫熱氣息輕輕噴在藍筠的臉頰旁,“記住,要帶我離開龍頭堂哦。”
這還是張意沉第一次叫他“小筠”,以前要麼叫“靓仔”,要麼直接叫“喂”,仿佛刻意不叫藍筠的名字似的。
藍筠内心隐隐作痛,這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張意沉的真實身份是警察,不是□□打手,他就算是死了,也要回到警署裡去,雖然身份很可能無法恢複,但他就是想回家。
警署才是他的家,龍頭堂不是。
此時此刻,花天風擡手捏住冷筱的脖頸,輕而易舉地将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他似乎不想立即殺死冷筱,這樣太無趣了。
他想要将冷筱慢慢折磨至死,仿佛欣賞手下敗将在自己手中失去了活力是一件很有意思,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還有……”張意沉保持着摟住藍筠的姿勢沒有動,輕聲說:“不要再想起我了。”
說完這句話,他松開了藍筠,毅然決然地轉身向花天風走去。
藍筠耳邊嗡嗡直響,心跳達到了極限,仿佛就要蹦出胸口。
他猜到了張意沉想做什麼。
張意沉的異能是【超級武器殺傷力】,可以增加手中武器的攻擊力,如此,攻擊力可以放大一萬倍。
倘若他繼續放大水果刀、斧頭,亦或是周圍的任何物體充當武器,即便攻擊力放大一萬倍也不足以對花天風造成100%的緻命性。
但是,他還有自己。
張意沉其實還有一張異能底牌——把自己變成武器。
這個異能這輩子他隻能用一次,因為用完之後他就會死亡,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使用這個終極大招,畢竟誰都不想死啊。
多年前,當張意沉意識到自己獲得了這樣一個超級厲害的,可以以摧枯拉朽之勢殺死敵人的異能時,内心頗為不屑,當時他笃定地認為這輩子都不會用到此異能。
沒想到,半輩子都還沒活到,他張意沉就要用掉這個底牌異能了。
此時,花天風那隻掐住冷筱的大手逐漸收緊,隻要他的手腕輕輕一翻,冷筱的脖頸就會被扭斷。
突然,一道強烈的風聲襲來,緊接着大堂裡狂風呼嘯,像是野獸在叢林裡發出陣陣嘶吼。
漸漸的,狂風凝聚成一團烏雲彌漫在衆人上空。
藍筠不由自主地擡頭看向上方的烏雲團,渾身不住地顫抖起來,喉嚨發澀哽咽,眼角緩緩掉下生理鹽水。
沙塵滾滾襲來,将所有人團團包圍住,粗糙的砂礫剮蹭着他們皮膚,宛若鈍刀子割肉般,令人疼痛不已。
可能掉下的眼淚就是沙子進了眼睛的緣故吧。
此時此刻,花天風的臉龐陰沉下來,扭頭看向張意沉,他意識到了不對勁,危險即将來臨!
“嗚嗚嗚……”四周想起宛若厲鬼哭嚎的聲響,與此同時,各式各樣的武器、桌椅和雜物被狂風卷起來漂浮在半空中,不斷地旋轉着,突然,一條殘破的桌腿“啪”地拍向了藍筠的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傳來,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然而他此時顧不得臉上的疼痛了,腦海裡亂成一鍋粥,他想立即上前阻止張意沉,然而理智卻在告訴自己,不能過去。
大堂裡所有的燈光一瞬間熄滅了,整個世界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掌給覆蓋住,昏天暗地,死神快要到來了。
冷筱艱難地轉動眼珠子,朝着張意沉的方向看過去。
她和張意沉的視線在空氣中對上,須臾,她立即會意,知道自己應該承擔什麼樣的角色,知道現在需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