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果打來的電話。
“小宜,你能不能來接我?”
電話那頭很嘈雜,鄭相宜能清楚地聽到食堂的播報音。
這個點了,陳果怎麼還在食堂?
鄭相宜雖有疑惑卻沒有問出來,而是問她:“怎麼了果妹,你怎麼還沒回?”
陳果氣喘籲籲,聲音斷斷續續的:“累死我了,我們一路把三十本書從圖書館搬回來,我真的搬不動了,你能不能來食堂這邊接下我?”
鄭相宜精準捕捉到了“我們”這個詞。她有點漫不經心地看了眼陳果的位置,又從自己的櫃子裡取下綴有的玩偶的雙肩包,對着手機那頭說了句:“等着。”
鄭相宜趕緊穿好鞋子出了門,走到樓梯口又折返回去拿自己的帽子。
甯靜兩人直接無視她的存在,鄭相宜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照片風波早就平息,鄭相宜的宿舍裡也被甯靜分成兩個派系。甯靜和另一個舍友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和鄭相宜說話了,川大的宿舍是上床下桌,甯靜她們還特意買了桌簾,一副和鄭相宜劃分楚河漢界的模樣。
聽到她的腳步聲,兩人紛紛扯下挂在床杆上的桌簾,桌簾一下子遮住下桌的風光,将鄭相宜這個外人牢牢擋在外面。
鄭相宜眼睛都沒眨,越過兩人的庫洛米床簾,順手輕輕掩上宿舍門。
她匆匆趕到食堂附近,隔着大老遠就看到了陳果和一個漂亮女生有說有笑,兩人蹲在地上,書本被壘在她們身邊,陳果那同樣綴有玩偶的書包也被扔在冰涼的地上。
鄭相宜腳步一頓,有些不敢上前。
陳果本就漂亮,她性格活潑開朗,有好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鄭相宜在心中告誡自己,她要習慣。
她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或者說根本不用調整,她已經習慣遇到任何事情都用平靜的表情面對了。
“果妹,你們坐在這裡不冷嗎?”
坐也得坐在食堂裡啊,坐在外面吹冷風做什麼?陳果不是這樣委屈自己的人。
鄭相宜在心底暗暗想:如果陳果這個月痛經的話,她是絕不會幫她遞布洛芬的。
陳果沒察覺到鄭相宜話裡淡淡的生氣,笑着說:
“我們在等奶茶呐,我喉嚨有點疼,阿秋就說請我喝熱奶茶呢!對了,阿秋還給你也買了一杯!”
鄭相宜看向陳果所說的“阿秋”,有些驚訝于她的臉。
即使看不清女生的臉,鄭相宜也會覺得她是位美女。女生穿的很單薄,明明身上隻有一件長長的大衣,卻令人有種她并不冷的錯覺。
鄭相宜高中的時候去陳果家裡玩,就看過陳果媽媽穿這種面料的衣服。
阿姨那時說過,裹再多的衣服都不如外面套一件羊毛大衣。冬天穿得越少就越能體現一個人的氣質和地位。
所以…這女生身上的衣服應該很暖和吧?
鄭相宜看向女生的臉,再次被她精緻的五官驚豔到了。這個叫阿秋的女生和陳果一樣都是極好看的人。
“謝謝你。”鄭相宜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在心裡計算起價格,一杯奶茶至少要十塊錢。
雖說鄭相宜心裡有點心疼錢,可她很快為自己找到了理由。
冬天的晚上喝一杯奶茶應該會很溫暖吧?而且人家已經買了,她也不好拒絕呀。
冷風刮來,鄭相宜微微聳了聳肩膀,用滿是裂口的手指點開了手機。她的臉被吹得又紅又僵,擠出一抹禮貌的笑容。
鄭相宜:“那個奶茶多少錢,我轉給你吧。”
她說完還吸了吸鼻子,惹得許秋秋嬌聲說:“不用啦,沒多少錢的。”
鄭相宜抿了下唇,恰好食堂關門了,路上的燈也滅了。奶茶店門口亮起了格外刺眼的燈光。
她這才發現許秋秋白嫩的臉比奶茶店門口的燈還要亮,長長的睫毛,水栖動物般的眼皮都遮不住瞳孔裡的澄澈與驕傲。
鄭相宜無意識地交叉着雙臂護在胸口,看向自己的鞋尖。
鞋尖恰好落在平平整整的光影分界棱線上。鄭相宜退到陰影處,理了下被風吹起的長劉海,确保它們蓋住了自己的臉,接着“哦”了聲,僵着手臂将手機收回自己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