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相宜微微别過臉,她還不習慣被人這樣注視着。
“還跳不跳啦?”她往後走了幾步,正想着要不還是算了,“陶斯曜”卻朝她伸出了手。
“我跳。”
鄭相宜聽了,頓時覺得自己的攻略計劃成功了一半。
她拉着他,學着網上看過的視頻,拉着他扭來扭去,可兩人的身體總會在各種角度相遇。
直到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某個硬邦邦的東西。
她突然縮回手,遲疑地問:“你怎麼了?”
面前的男生肉眼可見地黑了臉。
夢也消失了。
——
淩晨兩點,陶時安從床上驚醒,他滿頭大汗,手指突然掀開被子,探向腰下。
指尖觸及到濕漉漉的一片時,陶時安呼吸一滞。
他摸到床邊的抽屜裡,抽屜被分成了兩個區域,他從右側拿走一條内褲換上,起身帶着髒的那條離開了房間。
陶家有保姆負責清洗他和哥哥的衣物,加上陶時安是全盲,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陶家就更不會讓他自己動手洗衣服了。
原本他該把髒衣服都扔進垃圾簍裡,耐心等着家裡的阿姨過來收撿。
可是衣服被他的夢弄髒了。
他有些懊惱,不知所措地在腦中計算着去洗衣間的路徑。
陶時安記得阿姨說過,洗衣房在一樓廚房的左側,他倒是經常去廚房。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陶時安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廚房門口。
這座别墅是專門為他買的,所有會讓他跌倒的障礙物都不能有。
這也意味着這房子缺少了生活氣息,陶斯曜隻會在節假日回來住幾天。
現在,家裡隻有他一個人。
他摸着牆壁走進一間房間,膝蓋直直地撞上了一個略微鋒利地東西。
他直接用腿将那東西踢開,繼續往前走。
哐當——
那東西發出了水聲。
陶時安停下腳步,蹲下身摸索了一陣,發現它是個水桶。他一手将整桶水拎了起來,卻不知道要往哪裡倒。
他隻能繼續在四周亂晃,不知道撞到了多少東西。
突然間,他整個人和一個巨大的冰冷物件重重地撞到了一起,因為力量不均,他直接往拎着水桶的那一邊倒去。
“撲通!”
他摔在了地上,逐漸覺得衣服越來越濕。
他仍固執地撐起身體,将自己手上的衣服狠狠扔到了地上。
沉默許久,他喘着粗氣爬起身,一股腦兒将衣服全都脫下來,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将睡衣和内褲全都塞進髒衣簍中。
次日一早,陶家的保姆準時上班,陶時安讓她把髒衣簍拿出去扔了。
保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訝,但很快就答應了。她踩着拖鞋下樓時會發出細微的響聲,陶時安很擅長分辨腳步聲。
他一路跟着她走,直到聽到保姆滴的一聲打開了别墅的門,他才在門口晃悠了一下,接着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打開屏幕找到“某音”,點了兩下,進入。仙女提了下那個粉絲的昵稱,他記在了腦子裡。
“新關注我的。”
“小米蕉(上岸版)。”
“不想早八。”
…
他手指不停地往下滑動,女聲也就一遍遍念着粉絲的網名。
一個上午,他手腕都酸了,終于找到了仙女說的那個粉絲,她的昵稱是“夢中發财暴富錢來”。
他點開她的聊天窗,從最新的一條消息開始聽。
“今天吃了超好吃的蛋包飯,親吻的貓臉。”他想了想,或許這個粉絲想表達自己吃完飯後還親了貓貓的臉,或者是看到了兩個貓貓正在貼臉。
他想不出來。
不過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腦中瞬間出現了兩個圓圈,疊在一起。
陶時安笑了一下,手指繼續往上滑動。
“舍友不喜歡我,面帶眼淚的微笑。”
聽到這句話,他仿佛能感受到粉絲的眼淚。
這次,他聽到這些表情不再是一頭霧水。表情二字在他的世界裡也有了形狀。
他給對方發了條安慰的話,又第一次在表情裡找到了“微笑”的表情。
…
“嘟嘟。”
手機震動了幾聲,鄭相宜低頭一看,抖音裡唯一的聯系人給她發了消息。
他果然回關了她。
時安:【蛋包飯很好吃呀!如果今天還會因為你的舍友生氣,那我請你吃蛋包飯。】
第二條消息是十個微笑的表情。
鄭相宜心猛地一沉。
這表情不是早就被認為是嘲諷了嗎?
她想要問清楚時安的意思,下一秒就收到了一百塊的轉賬。
鄭相宜皺起眉頭,第一次懷疑對方的身份。
給騷擾自己的陌生人轉賬,這行為不像是陶斯曜能做的。
她解釋了幾句,到了晚上又聊起最近的瑣事。出乎意料的是,每一條對方都看了。
不知不覺,時安陪她聊了很多天,突然給她發了一張照片。
時安:【你知道這個小男孩長什麼樣子嗎?】
鄭相宜看了眼照片上的小男孩,他長得很好看,五官和陶斯曜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睛沒什麼神。
【很可愛的小孩,這是你小時候嗎】
鄭相宜已經習慣對方回複慢半拍了,起身去扔了個垃圾,回來後就看到時安發了條消息。
【這是個盲人小孩,他今年剛滿十歲,想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
鄭相宜又點開那張照片,心中不免有些遺憾,思索片刻給他發去——
“他穿的是一件冷冷的衣服,很酷很酷。眉毛很濃,摸起來應該很溫暖也很紮人。彎彎的眼睛很可愛,他的長相讓人看了就很開心。”
“擁抱擁抱擁抱。”
文字和表情的聲音一齊被他接收到了。陶時安想,對方一定也是個非常溫暖的人。
如果是小時候的他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想要抱她的。
陶時安慢慢地彎起了唇角,繼續往前翻着消息,想要知道對方之前還給他發過什麼。
直到他聽到了——
“喜歡時安喜歡時安。”
“時安戴眼鏡好看色色色色色。”
冰冷的系統女聲一直無情地念着“色”字,陶時安的耳根霎時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