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是與森林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如果說森林是由無數棵樹木組成的,那平原就是由無數株小草組成的,偶爾會有幾棵樹出現,但比起在森林中見過的樹來,朵瑪更願意稱呼平原的樹為‘大灌木叢’。
因為那幾棵樹沒有一點綠葉,隻有灰突突的枝杈,上面零零散散地墜了幾顆烏溜溜的幹癟果子,很輕易就能透過枝杈看到遠處泛紅的泥土。
朵瑪有點難以接受如此一目了然的平原,它想要找一點葉子果腹,可惜找來找去,隻有蹄下的小草可以入口。
嚼着黃綠色的小草,朵瑪鼓勵自己:“沒關系的,朵瑪,媽媽說過了,枯黃的小草也是可以填飽肚子的。這裡有很多小草,不會被餓到的。”
吃下小草,朵瑪在一旁的灌木叢上蹭了蹭,留下一簇自己的毛。
在昏暗的光線中,這叢粘了白色鹿毛的灌木仿佛長出了花苞。
留下引導自己回家的路标後,朵瑪開始找尋能夠休息的地方。媽媽已經告訴過它,夜晚的平原很危險,不能随便亂跑。
可惜找來找去,朵瑪都沒發現可以用來藏身的地方,不得已,它隻能蜷縮在作為路标的灌木叢下,豎起兩隻耳朵,警惕地休息着。
灌木叢的枝幹很粗糙,上面還長了尖銳的木刺,隻要一亂動,木刺就會戳到肉上。
朵瑪慶幸道:“還好我是梅花鹿,我的皮毛可以保護我不被尖刺紮到肉裡,這裡可找不到蜜蜂借來蜂蜜保護傷口。”
它小心地調整了下位置,确保自己既能躲藏在灌木叢中,又能與木刺保持一定的距離。
天空越來越暗了,幾乎看不到灌木叢以外的地方。
半睜着眼睛休息的朵瑪聽到遠處傳來吼嘯聲,随後又聽到蹄子落在泥土上的聲音,片刻後,帶着不詳味道的水汽飄了過來。
朵瑪知道,有動物被抓走了。它驚恐地将腦袋埋進前足之中,豎起的耳朵在風中瑟瑟發抖。
漫長的一夜過去了,稀薄的露水附在灌木叢上,天邊露出了些許微光。
朵瑪睜開眼睛,動作輕巧地從草地上躍起。它搖了搖腦袋,又抖了抖四肢,确認随時可以奔跑後,開始低頭啃食泥土中的小草。
它得趕快填飽肚子,準備出發,再晚一點的話,其它動物也會出來覓食,到時候會很危險。
媽媽和祖母交代的事情,朵瑪一直都記在心裡,它要盡快将火焰帶回森林,大家都在等它。
當太陽在天邊露出半顆頭時,朵瑪已經結束了在灌木叢附近搜索的行為,開始向着平原腹地深入了。
回首,一丁點兒森林的影子都看不到,它眨了眨眼睛,繼續向前奔跑。
當太陽露出一整個腦袋時,朵瑪也來到了平原腹地的邊緣。這裡是屬于狩獵者的地方,碎裂的白骨四散于此,随處可見。
朵瑪感受到了可怕的氣息,它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單刀直入,轉而選擇繞着腹地邊緣蜿蜒向前。
腹地邊緣的小草全部都是枯黃色的,它們一簇一簇地聚集在一起,尖部随着熱浪僵硬地擺動着。
在小草的聚集地以外,是大片大片持續龜裂的褐色土地,蹄子落在上面,隻能留下一層淺淺的印子。
朵瑪小心地跳躍着,留意着那些裂口。它已經曉得了這些裂口的危險,剛才就差點被它們卡住蹄子,還好用上力後,蹄子最終被拔了出來。
“真是吓鹿,等回去後我要告訴大家,平原有會吃蹄子的裂口,讓大家千萬要小心,别陷到裡面去。”
在‘遠遊注意事項’中又添了一筆後,朵瑪低頭咬下一簇枯草咀嚼。這些枯草沒有什麼韌性,輕輕一咬就斷了,不頂飽,也無水分,吃起來索然無味。
‘得去找到水源才行,從森林之中流出來的溪流是在哪裡?’朵瑪回憶着來時的方向,努力用鼻子嗅着空氣中的水汽。
太陽懸到正當空時,朵瑪找到了溪流。
溪流已不再是溪流,因為長久沒下雨的緣故,此刻的溪流中隻有淺淺的一層濁水,隻能勉強蓋住它的蹄子。
朵瑪顧不得去尋思溪流遇到的變故,它感覺有熱氣在體内遊走,刮得它眼冒金星、四肢虛浮。
看到水源的第一時間,它就‘呼哧、呼哧’地奔向溪流,曲起前足,垂下頭,大口大口地吸着滾燙的溪水。
“你不要喝太多!不要喝太多!水快沒了!”聽到動靜的小魚從泥中揚起腦袋,焦急地制止野鹿繼續喝水。
朵瑪聽到喊叫,不好意思地停下舔舐的動作,它眨着眼睛仔細尋找,總算是看到了說話的動物,那是一條小黑魚,因為渾身裹滿了泥巴,要是它不動腦袋的話,很難被其它動物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