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尹思一躺在床上琢磨着父母的異常。
“怎麼突然想起問我在都城時的工作?回來的時候也沒問,現在都在家待了兩個月了,才想起來問我?”
她翻了個身。
“還問跟同事相處得咋樣,關系處得好不好……他們是啷個了嘛?”
尹思一冥思苦想也想不出父母是因為什麼原因舊事重提的,如果要是想催她出門找工作的話,也不用如此拐彎抹角吧。
“啷個回事嘛?”
她咂着嘴,從床頭櫃上将手機摸過來,點開微信查看朋友圈。
朋友圈的動态一如既往,沒什麼爆炸性事件,大家的日子看起來都過得挺歌舞升平的,尤其是她曾經的同事,啟上的那幫子人。
靠着‘高速公路路燈維護’這一新項目,啟上這兩個月的發展可謂是如日中天,幾乎每周都有慶祝活動,不是業績再創新高,就是與政府通力合作構建美好高速……
現存于啟上的員工,天天都在朋友圈裡歌頌領導的英明、傳唱公司的福利、暢想事業的巅峰,看起來就非常地讓人心生向往。
内心酸澀的尹思一惆怅地歎了口氣。
如果沒被裁員,她估計也是歌頌組其中的一員,不說幹掉垃圾領導自己做大王,也能過上收入過萬的小資生活。可惜這一切随着裁員都離她而去,她現在隻是無業遊民一枚。
“不對,尹思一,你不能這麼想!”
“你别忘記了你已經決定要走畫畫這一條路,就算能留在啟上又如何,那裡能夠提供給你專心畫畫的環境嗎?”
“不可能的,繼續留在啟上,我隻能繼續按照客戶的要求畫着商業畫,還要防着領導構陷、留意着同事之間的刀光劍影,根本無法随心所欲地去創作、去打磨自己的作品!”
“所以,就算啟上的待遇再好,它以後的發展再輝煌,都跟我沒關系了。”
“我要畫我自己的畫!”
“不要沮喪,尹思一,你一定能實現心中所願的!”
她輕拍着臉頰,提醒自己不要過度沉浸在負面情緒之中,也不要過度美化未曾走上的道路。
她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如果一直看着别人腳下的道路,她就沒辦法繼續前行了。
尹思一拍拍胸口,自我鼓勵着将不好的情緒轉化掉。她把手機重新放回到櫃子上,不再去主動攝入不相幹的信息流。
在嘗試放空思緒的過程中,睡意逐漸将她籠罩住……
她睡着了……
……
尹思一發覺自己來到了一層古怪的建築之中,像是曾經啟上的辦公樓。她記得自己已經從啟上離開,基于對彼此的尊重,她打算離開他人的辦公場地,免得造成不必要的影響。
就在她想要在走廊上尋找到出口時,前方的門打開了,露出一張并不陌生的臉,是小周。他不問緣由,伸手就将尹思一拉進了房間,門随即落鎖。
尹思一看着緊閉的門,轉身想要質問曾經的同事,卻發現對方的臉在瞬息之間千變萬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吓得她立刻奔逃。
門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她逃到了一處落地窗前,透過上明下暗的玻璃,她看到了一棟樓層不過四層的紅色建築。
回首,她所站立的四周也是紅色的,在毫無光線的環境中,那些看起來像是牆壁的東西顯出一股暗紅色的潮濕感。
尹思一不喜歡這裡,她打算離開,那些‘牆壁’再次開始變幻,從暗紅變為血鏽再轉為幽紅……
然後,一個看不清臉的男性出現了,他提着一個瘦小的幼童,将之不客氣地塞到尹思一手中。在尹思一将閉着眼的幼童護住時,他又提了一個孩子過來,再次不客氣地塞到尹思一懷中。
尹思一不想再接過陌生的孩子,但對方強硬地把孩子扔到她的腿上後,就自顧自地消失了。
就這樣,兩名始終沒有睜眼的幼童,與尹思一一起待在了這個看不到門、周圍盡是血色的空間之中。
尹思一看着閉眼靠在她腿上的幼童們,以為他們在睡覺。她看着先前的那道落地窗,外面的光線已經暗了下來,逐漸與漆黑接軌。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夢中的尹思一不明白,她隻知道她不喜歡被禁锢,她得離開。
她不想留在如此令人不舒适的可怖環境之中,如果自己長時間不回家,她的父母會擔憂的。這兩個陌生的孩子也是,他們的家人一定也記挂着他們的安危。
她開始焦慮起來,要如何做,才能把自己與被扔下的兩名陌生孩子一起解救出去呢?
焦慮的心情傳達到腦部,催促着軀體盡快蘇醒,大腦接收到信号開始下達指令,在茫然中,尹思一睜開了眼。
下意識地,她伸手探過手機,屏幕亮起。
10月10日周四 04:04
“這醒得也太早了吧,也沒睡幾個小時啊。”尹思一咕哝着,睡眠不足可是會影響到免疫力的。
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着想,她收起手機,攏好被子,打算再次與睡眠做好朋友。意識模糊之際,一道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那個地方,好像一顆心髒’。
——
記挂着女兒的事情,黃芬蘭在完成早上的基本工作後,就去辦公室尋副院長,想要了解一下昨晚電話裡說的‘放心’,是不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副院長正在開會,一時半會兒沒法為同事答疑解惑,黃芬蘭隻能按耐住躁動不安的心,繼續解決着手頭上細碎的活計。
上午十點,從同事口中得知副院長已經開完會,正準備待會兒出去與他院領導會面,黃芬蘭立刻跑去攔人。她攔得及時,得了副院長幾句安撫。
“…小黃啊,你家娃兒才參加工作沒有幾年吧……我見過你家娃兒,是個好娃娃……之前跑到你家附近的那些人确實有問題,現在已經被扣住了,估計是不能再來了,你和你家人可以放心了……”
“要年底了,各個單位的紀律都抓得緊……讓你家娃兒好好在家休息,也多陪陪你們這些做父母的……放心,我們國家是個法制社會,不會讓老百姓無故受委屈的……剩下的事,你們就不用操心啦,回去好好工作就是……娃兒還小,還要你們這些做父母的多引導才是……”
黃芬蘭還想再多問幾句,但副院長時間緊、任務重,隻能把談話放到下次,她遺憾地返回到崗位上。
李玉花見同事回來得如此快,便問了幾句。黃芬蘭撿着不太要緊的事情跟她說了幾句。
“既然領導都這樣說,估計是沒得啷子大問題咯。畢竟黃姐你還要在醫院裡頭上班,副院長也要在醫院裡頭上班,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得保證的事情,他肯定不會亂說的。黃姐你就把心放回到肚子裡面,不要再愁眉不展啦。”李玉花安慰道。
“你家娃娃又是學藝術的,我聽說學藝術的都心思敏感,黃姐你這副模樣,你家娃兒見咯,難道不會擔心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