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
再度與女郎們度過銷魂的一夜後,獨自返回公寓的朱夏,總算是想起了他遺忘了什麼。
在會所醉眼迷蒙之時,他似乎口頭上答應了濯劭什麼事情,好像還簽了名字……
想到這裡,冷汗瞬間浸濕了朱夏的衣服,已經穿了三天的禮服貼在身上,就像裹了一層漿糊,但此刻他顧不得這些,連忙翻出手機查看内容,想要确認自己究竟答應了什麼,又在哪裡簽了名字。
受限于28日那天喝的酒太多,當時的精神又過于渙散,朱夏并沒能想起什麼有用的信息。他焦灼地在公寓内丈量尺寸,極力思索着解決辦法。
無果。
朱夏頹廢地跌到沙發上,捂着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伊利亞特》可是他苦思冥想用了計策才得到的曲子,他原本指望着将它賣一個好價錢,買下他肖想已久的大平層,在親朋面前獲得認同與敬仰……
可是現在,一切都毀了。
預定的名利似乎在離他而去,這個殘酷的可能性打擊得朱夏無法起身,甚至于連呼吸都忘卻了。
就在他眼前發黑,真的要放棄自己之時,他的好友麥瑟夫找上了他。
麥瑟夫:哦,我的朋友,你現在放棄未免也太早了些。别忘記了,《伊利亞特》是如何誕生的。
‘《伊利亞特》?’
‘誕生?’
《伊利亞特》是如何誕生的?
順着麥瑟夫的話,朱夏開始回想之前的所作所為。
火焰、稻草、奉獻、吞噬……
他想起來了,《伊利亞特》的誕生過程。
朱夏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麥瑟夫:為什麼不再來一次呢?
朱夏:再讓一首新曲誕生?
麥瑟夫:不不不,我的朋友,你太心急了。我是說,你為什麼不讓《伊利亞特》發出它本該發出的光芒呢?
朱夏: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麥瑟夫:來得及,隻要你再做一次,如之前那般。
朱夏:真的?
麥瑟夫:當然,我從不欺騙朋友。不過這次你需要多做一些準備,之前的那些舉措實在是太粗糙了。
朱夏:那我應該怎麼做?
麥瑟夫:首先,你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由于麥瑟夫點名要的東西有些偏門,朱夏廢了一番功夫,花了不少的錢,找了幾家事務咨詢公司幫忙,才在10月7日将東西找齊。
東西找齊後,朱夏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始辦事了,麥瑟夫沒同意,讓他等到兩天以後,也就是10月10日再行動。
以防萬一,朱夏還在麥瑟夫的建議下,親自前往了自貢一趟。自貢并不像都城那般繁華,因此,抵達自貢的第十一個小時,他便飛速離開了那裡。
乘車來到都城的時候,他原本想要直接回上廣,恰好看到了在路邊抱着吉他唱歌的音樂人,這使得他想起了被他遺忘已久的架子鼓。
于是他幹脆打車去了福來公寓,聯系了琴行,以兩折的價格,将他那套當初花了一萬六千八百五十元買的架子鼓出售了。
至于還在租約中的公寓,朱夏算了算時間,還有一個月到期。這會兒退租的話,不止押金要不回來,剩下的一個月租金估計也沒戲。
不想平白吃虧,他在同城群中發布了短租消息。都城的外來人口很多,不到半小時,朱夏就敲定了其中一位詢問者,約定了看房時間。
來看房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性,據對方所說,他是因為業務才來都城的,隻待三周的時間,不過可以給足一個月的租金。
朱夏挺滿意的,便将公寓短租給此人。在對方詢問附近有無租車行的時候,朱夏想着他的朗逸還閑置在地下停車場,順便把車也租給了對方。
他打算等租約到期後,如法炮制,把朗逸也轉手賣掉。
将連帶房租、車輛押金、車輛租金包含在内的三萬元拿到手,朱夏帶走了燒黑的不鏽鋼盆,将之丢棄在公寓樓下的垃圾桶中後,放心地返回了上廣。
下飛機後,在機場,朱夏遇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新說唱》的粉絲在航站樓出入口處給選手們接機。
由于來接機的粉絲有些多,路過的旅客都有意無意地往兩側走,空出了中間的過道。
朱夏還在疑惑是哪些人的粉絲霸占了通道不讓人過,下一刻就聽到了路人的聊天内容。
路人A:“《新說唱》不是都已經在京城比完賽了嗎,怎麼跑來上廣了?”
路人B:“聽說是要來上廣參加個什麼音樂節。”
路人A:“都來?”
路人B:“好像是隻有進了前十的幾個人來,季軍帶隊,冠軍和亞軍去了其他地方。”
路人A:“難怪動靜這麼大,合着是幾個人的粉絲聚到一塊去了。”
路人B:“聽說就算是第十名的出場費都要六位數呢,就唱兩場。”
路人A:“啧,娛樂圈的錢還真是好賺,真是什麼人都能随随便便拿幾十萬了。”
路人B:“哎,再不走就來不及過安檢了,咱們别看熱鬧了。我們要是沒趕上飛機,别說賺幾萬了,還要花幾萬去給人賠禮道歉,走了。”
路人A:“走走走。”
一旁的粉絲在彼此攀談中,很快就等到了他們迎接的對象,一聲聲尖叫與猿嘯瞬間充斥了半個等候區。
朱夏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為了避免誤會,他閃到了柱子後面站着,拿出手機搜索着新聞。
《新說唱》第十名,老Q,本名秦騰飛,畢業于C音,代表作……
看着手機頁面上做了專業造型的老Q,朱夏有點難以将記憶裡的那個樸素的學弟與之聯系起來。
成名與不成名的區别有這麼大嗎?
朱夏沉下臉,漠然地看着被粉絲裹挾着的《新說唱》選手們離去。他此刻有些贊同之前說話的旅客了,是啊,憑什麼什麼人都能随随便便地賺到幾十萬呢,就憑他能上台唱上兩場嗎?
朱夏很不虞,這份負面思想直到他回到公寓都沒能排解掉。坐在公寓配套的沙發上,他急切地期望下一刻就是10月10日。
他想要改變自己的未來,他想要名與利,他無法再忍受屈居人下的生活了。
10月9日晚上八點
朱夏正盤點着工具時,接到了他媽顧曼麗的電話。
顧曼麗:“阿夏,你明天有空嗎?”
由于動作被打斷,朱夏有些不耐煩:“我明天還要去公司。”
聽出兒子有些不滿,顧曼麗越發柔下語氣,哄道:“媽媽不是要耽誤你一天的時間,隻要你空出兩個小時就可以啦。”
朱夏警惕道:“有事?”
顧曼麗:“媽媽的一位朋友這兩天從國外交流回來了,他打算明年再收幾名學生。阿夏你不是還沒讀研嘛,明天咱們見上一面,等之後考完試,你就可以直接去學校跟着博士生一起學習啦。媽媽的那位朋友為人謙和,不會強制要求你參加課題研究的,肯定也不會耽誤到你工作的。”
朱夏有些心動,但又不想直白地表現出來,以免降低自己的姿态,便吞吐道:“……我是學流行音樂的。”
顧曼麗感覺有戲,立即接道:“媽媽的那位朋友就是弄音樂的,在上戲做教授,到時候你讀他的研,也方便以後工作。”
朱夏猶豫道:“那好吧,我把下午的時間空出來。”
顧曼麗:“好好好,那媽媽這就去幫你約時間。”
朱夏:“嗯。”
顧曼麗:“那媽媽明天來接你?”
朱夏:“我明天會去公司一趟。”
顧曼麗:“你公司就在世紀廣場那邊,是吧,媽媽可以去那邊接你的。”
朱夏:“……那明天下午你過來吧。”
顧曼麗:“哎,好好好,媽媽明天下午一定準時去接你。”
朱夏:“嗯。還有事嗎?我打算睡覺了。”
顧曼麗:“沒事了,沒事了,阿夏你去睡覺吧,媽媽不打擾你了。”
朱夏再次‘嗯’了一聲後,便挂斷了電話。
看着黑屏的頁面,顧曼麗高興極了,眉飛色舞地翻着她的行程本,邊翻邊打着腹稿。在心中過了兩邊流程,感覺沒問題後,她将電話撥了出去。
顧曼麗:“劉教授,在忙嗎?……不忙啊……那行,上次您不是跟我說,想要推薦您的一位侄女來我這裡讀研嘛……不是不答應,是之前學院沒有給足我名額……對對對,我跟院長那邊說過了,他們會再給我一個名額的……嗯……嗯……好,那明天下午見……對,在泰和府,我會訂好位置的……好好好,明天見。”
挂斷電話後,顧曼麗在客廳中走了兩圈,又去卧室将衣櫃打開,挑選着明天的穿着。
顧曼麗的母親在房間裡聽到動靜,扶着牆走了出來:“曼麗啊,怎麼了?”
顧曼麗開心道:“明天要帶阿夏去見一位朋友,讓他跟着人讀研,我選一下衣服。”
“是嗎?”顧曼麗的母親訝異道,“阿夏已經要讀研了啊,都這麼大了。”
顧曼麗一頓,恍惚道:“是呀,一晃眼,阿夏都二十多歲了,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印象裡,他還是我懷裡的那一小團,現在長得比我還高啦……”
母親也跟着喃喃道:“這麼大的娃娃,是該給他準備一些東西,好讓他成家立業了。”
說着,她扶着牆,用比剛才還快一些的步伐折返回房間,彎下腰,拉開抽屜,從裡面摸出了兩樣東西,将之湊到了一起。
等顧曼麗搭配出一套合适的衣服時,一個鼓囊囊的紅包被她母親遞到面前,她覺得有些奇怪:“媽,我的衣服夠多了,不用買新的。”
母親白了顧曼麗一眼:“這不是給你的,是給阿夏的。你明天不是要去接他嗎,到時候就拿給他,讓他買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顧曼麗目測了下紅包的厚度,約摸在兩萬左右,她好笑地擺手:“哎呀,用不着你給他。我是他媽,難道我還能讓他沒錢花?這紅包你自己收着,反正我不拿。”
她跟母親推讓了幾次,才算是讓老人家把錢收回去。
重新把紅包拿在手裡,母親不滿地嘟嘟囔囔:“……你不幫我給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顧曼麗笑道:“你要想什麼辦法啊?”
“你管我想什麼辦法。”母親瞥了她一眼,随即便氣沖沖地走了,進了自己房間後,為了表示她的不甘與倔強,還‘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聽着響亮的關門聲,顧曼麗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老太太,還挺有精神,蠻好的。”
——
上廣某公寓
PM11:45
熬到這會兒,朱夏的精神已經亢奮得不行。在最後的十五分鐘内,他反複詢問着麥瑟夫有關于這件事的成功率。
麥瑟夫并沒有不耐煩,一直都循循善誘地回答着朱夏的問題,将其寬慰得越發情緒高漲。
終于,時間走到了59分,朱夏也已經擺好全部的工具,隻差最後一步。
10月10日 00:00
被符紙與黑線包裹着的物體被投入了一片血色之中,黏稠的液體隻是微微震動了一下,很快就将符紙浸透,物體随即落底。
“成功了?”朱夏漲紅了臉,滿是血絲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那片血色,焦躁地摩擦着雙掌。
麥瑟夫滿意道:“好了,該做的你都做了,接下來隻需要等待就行。”
朱夏很急迫:“要等多久?”
麥瑟夫:“不需要很久,很快,你就能看到結果了。”
朱夏:“真的?”
麥瑟夫:“當然,我從不欺騙朋友。好了,現在你該去休息了,接下來我們還需要迎接狂歡,沒有足夠的體力可不行。”
朱夏:“……”
麥瑟夫:“勝者從不會在其他人面前露出頹态。”
朱夏無法,隻能回到床上輾轉反側。
早上十點,朱夏腦袋發蒙地睜開眼。這一覺并沒有養足精神,反而讓他累得不行,仿佛在夢中被棍棒和拳頭毆打了一夜,睜眼時,都是用了大力氣,才将眼皮撕開。
套着不配合的軀殼,他撐着腦袋靠在床邊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他與他媽的那通電話。
“啧……”朱夏有些煩躁,想要推拒掉邀約,但想到他媽說的話,又不想錯過給自己增加砝碼的機會,隻能皺着眉把自己從床上拔起來,随便從衣櫃中掏出一套衣服換上,洗了臉,拿上鑰匙去了公司。
夏火藝術工作室
栾琴正拿着計時器對着她的個人小賬本敲敲打打,計算着上個月開的第二次團購給她賺了多少錢。
六萬一千七百三十二塊。
比第一次開團多賺了幾千塊。
栾琴對于這個數目滿意但不滿足,遂馬不停蹄地開始了第三次團購。正當她琢磨着發完團購微博後,就去樓下吃法餐犒勞自己時,她看到朱夏走進了工作室。
“夏哥,你來了啊。”栾琴歡喜地放下手上的東西,雀躍地小跑到朱夏身邊,期待地仰視着對方。
朱夏很喜歡栾琴的反應,矜持點頭道:“路過,就進來看看。最近公司裡沒出什麼事吧?”
栾琴搖頭:“沒有。夏哥,你吃過午飯沒有,要不要我幫你準備?”
朱夏想到前幾次栾琴體貼的表現,便沒有反駁對方:“還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