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八月份,尹思一就在釣魚和遛彎兒中度過。
托她給她爸尹愛黨扯後腿的福,水中的魚兒得到了諸多空投,魚群數量日益擴大,真是一件令魚快樂的好事。
相對的,哪怕尹思一做好了防曬措施,她還被曬黑了不少。她媽黃芬蘭看不過去,八月一過,她媽就不許她跟着去釣魚了。
對此尹思一發出過抗議,無奈不敵母親的權威,隻能後退一步,将生活愛好濃縮在了遛彎兒上。
九月份,秋老虎開始發威,氣溫逐漸上升,尹思一感歎母親神機妙算,将她扣在家中,省去了烤碳這一道工序。
待在家中無事可做,她爸出門找人下象棋去了,尹思一忍不住翻出了她的畫筆與顔料,打算再次嘗試繪畫。
支好畫架,擺上畫闆,配好顔料,提起畫筆,她的心開始狂跳起來,仿佛自己将要觸碰什麼禁忌一樣,無形的繩索捆住了她的頭腦,使她無法進行正常的思考。
“又來了!那個鬼東西又來了!”
尹思一緊緊地握住手中的畫筆,這畫筆不僅是她的珍寶,也是她刺向敵人的利劍,她絕對不會聽從那些鬼話放棄畫筆!
她努力地平衡着混亂的情緒,暴戾的念頭從心底升起,催促着她去摧毀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
她不接受!
她是自由的,她絕對不要被來曆不明的東西困住!
尹思一拼盡全力掙紮着,咬着牙齒,試圖脫離情緒沼澤的拖拽。越掙紮,她下陷的速度越快,急得她忍不住開始扇自己的臉。
“啪!”一巴掌。
“尹思一,醒過來,不要被控制,要保持清醒!”
“啪!”兩巴掌。
“拒絕這股力量,把它扔回去!”
“啪!”三巴掌。
“不要相信對面的人,那是陷阱!”
“啪!”四巴掌。
“不要被力量誘惑,這是毒藥,會穿腸而過,讓人死無葬身之地!”
“啪!”五巴掌。
“不要相信任何許諾,全部都是假的,他沒有真心!”
“啪!”六巴掌。
“不,他有真心,他的真心就是真的想要弄死你。堅持住,尹思一!”
“啪!”……
尹思一扇了自己十分鐘的巴掌,那股邪惡、暴戾、極度混亂的能量才漸漸消退下去。察覺到自己暫時安全後,她虛脫地倒在沙發上恢複力氣。
“嘶~”
因為臉朝下的緣故,抱枕碰到了臉,尹思一擡手一摸,才發現右臉已經腫了起來。
“糟糕,不能被我媽看到。”她連忙起身去冰箱裡找冰袋,冰袋沒找到,她拿了兩根老冰棍包進一塊紗布中,以此來代替冰袋消腫。
冰敷了半小時,手指都凍僵了,臉上的腫脹才幾乎消退。尹思一對着鏡子仔細檢查,認真比對左右臉,看起來隻有細微的差别,如果不認真觀察的話,大概率不會被發現端倪。
“還好我之前曬黑了,不然今天這樣肯定會被發現。”她叼着快化完的老冰棍,從藥箱中翻出積雪苷霜軟膏,抹到了傷口處加快痊愈。
這玩意可以促進皮膚傷口小範圍愈合,還能用于燒傷和痤瘡硬疙瘩。前兩天她在太陽下曬得蛻皮,就靠積雪苷霜養回了曬傷。
‘希望對自扇嘴巴子也管用。’尹思一将吃完了冰棍的冰棍扔進了垃圾桶中。
晚飯時,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果然沒人發現她臉上的問題。放松之餘,尹思一還有些心虛,主動包攬了收拾碗筷和廚房的任務。
黃芬蘭與尹愛黨夫妻兩人坐在客廳說話。
黃芬蘭:“今天中醫科的副主任來找我,問我家姑娘耍朋友了沒得。”
尹愛黨:“他想介紹哪個來?”
黃芬蘭:“說是一個他的遠方侄子,今天27歲,才上班沒得兩年,在縣醫院的放射科工作。副主任他想着,他家侄子和一一差不多大,就打算介紹兩人認識,看看有沒有緣分。”
尹愛黨:“放射科?啷不是天天接觸輻射,對身體有影響沒得?”
黃芬蘭:“哎呀,你這個人……放射科的人又不是成天待在機器旁邊,人家都有隔離區和防護服的,啷個會有影響嘛。”
黃芬蘭:“而且這個工作也穩定,還不需要上夜班,到點就下班,每個月六千塊的工資,醫院幫着買保險,比給人打工好多咯。”
尹愛黨:“工作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這個小夥子為人是啥子情況 ,這要摸清楚,不能一問三不知。一聽到是個有正式工作的人,就把自家姑娘推出去,這樣不好。”
黃芬蘭:“機會難得嘛。”
尹愛黨:“機會确實難得,但有的機會是自己能把握的,有的機會是碰都不能碰的。我們作為家長,在這種大事上是絕對不能心慌的,你先問問情況,了解了解。不要聽到是個人,就要催着姑娘去耍朋友,萬一……”
“行了,行了,我就是跟你說一嘴,你一哈冒出嘞麼多的話來,你是屬炮彈的邁。”黃芬蘭不滿地打斷了丈夫的話,拿着手機側向了另一邊刷視頻。
尹愛黨撓了撓手臂,想了想,繼續跟妻子絮叨着:“今天我克隧道那邊買了兩件衣服,一頂帽子,你猜多少錢。”
他用眼尾瞄了幾眼妻子,見對方不搭話,又道:“我去那裡才發現,那裡清靜得很,不像以前楞個熱鬧咯。現在城裡的年輕人在減少,新開的商場又多,幾乎沒得人去那裡逛咯。哎,自貢還是需要再深入地發展發展,不然經濟啷個辦哦。”
“用啥子來發展嘛,你也是一天到晚想得多。”黃芬蘭受不了丈夫的絮叨,白了他一眼。
有人接話,尹愛黨的心情更好了:“好歹自貢以前也是鹽業的大産地,不管咋說,底子還在,不說重工業邁,輕工業也可以弄一弄的嘛。”
黃芬蘭更無語了:“還輕工業,喊啷個來投資?你說點旅遊業還差不多。”
“我不跟你講這些,你一天就隻待在醫院裡面,都聽不到外面的新政策。”尹愛黨暫時找不到理由來辯證妻子的觀點,幹脆來了招聲東擊西,“你猜我今天買衣服和帽子花了好多錢。”
“猜一哈噻。”他用手背碰了碰妻子的手臂。
黃芬蘭煩不勝煩,随意估了個數字:“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