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一鳴知道尹思一主要是為了宋希之的新作來的之後,就将她們帶往靠内的一個分展廳。
“這次畫展打出的壓軸就是希之的新作,所以為了能夠讓其他畫家的畫得到充分的展示,我就把希之的畫作統一放置在裡面的展廳内。”
鄒一鳴擡手,幾人便看到了一個被精心修飾過的展廳。
主要的展示大廳已經很典雅了,這個分展廳更甚,哪怕是不懂藝術的人,也會在看到這個展廳的布置後知道,能被放在這裡的畫作是要更勝一籌的。
步入分展廳後,豆豆嗅到了周圍變化了的空氣,安靜地環着他外婆的脖頸,學着大人們的樣子,認真地觀賞着他能看到的畫面。
鄒一鳴環視了一圈畫作與欣賞畫作的人,富有藝術感的畫作挂在牆上,用心感悟的人們立在畫前。多麼有活力的畫面啊,開門做生意就需要這樣的場面,越多越好。
古父古母不太懂藝術,他們看到賞畫的人很多,虔誠的人更多,下意識地抱着外孫往邊上靠了靠,給其他人留出更多的空間。
吳真希這是第三次到分展廳,前兩次分别是布置場地和運畫。第三次,她終于有時間觀賞了。親眼看到這些畫後,她慶幸自己沒有繼續在藝術這條道路上死磕,現在還能保留一點虛幻的自信。
尹思一的心神全在第一眼看到的畫作上。
那是一幅繪制了星空與雪峰的畫。
墨色的天空中點綴着雲母白的星,星子的周圍放着淺天藍的光,一縷翡翠綠光追在一顆奔跑的霄色星子之後,在夜幕上擦出一道春綠。
寒泉與青灰組成的雪峰靜谧地伫立着,似乎是在等待着流星的擁吻。
‘這是一幅怎樣的畫作呢?’
尹思一茫然地凝望着它,她覺得自己似乎也如作畫人一樣,身處于極地之中,空曠的土地上安靜又寂寥,呼吸聲與風聲融合在了一起,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脫離了人類的軀殼,自由地遨遊在天地之間。
“自從這幅《心》問世以後,想要購買的人很多。我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才讓希之借我展覽。等這次畫展結束後,它就要被送往香江佳士得拍賣行進行拍賣了,聽說預計起拍價是四百三十二萬。”鄒一鳴抱手站在畫前,滿意地端詳着被重重保護着的畫作。
就是因為借到了這幅《心》,鄒一鳴才有底氣大張旗鼓地搞畫展。按照現在的情形發展下去,她有把握讓奇遇美術館在C省站穩腳跟,甚至于将影響力輻射到整片南地。
恍惚中,尹思一依稀聽到了他人的聲音,她勉強收回幾分心神,視線下意識地落在了下方的銘牌上。
《心》,作者:宋希之。
啊,原來它叫‘心’啊,真是一個無比貼切的名字。
尹思一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了另一位畫家的心靈,對方将自己的所思所感以出神入化的技巧融入到了畫作之中,讓觀者能夠在其它時空與之進行對話。
真是一幅了不起的畫作。
‘我也能畫出這樣的畫嗎?’尹思一叩問自己的靈魂。
在這個世界上,隻要有載體和工具,就能将任何看到的、感受到的場景畫下來。小到一粒微塵,大到一顆恒星,目之所及之處,所有生物、所有景象都能被記錄。
但并不是所有的記錄者、繪畫者都能讓自己的作品與他人産生精神上的共鳴。
而這,就是天才與常人的區别。
宋希之是一位天才,這是無需重複的事實。生活中出現的挫折不會磨滅她的鬥志,隻會成為點綴她頭頂王冠的寶石,使其熠熠生輝、閃閃發亮。
這幅《心》就是最好的佐證。
‘我也想畫出如此動人的景色。’尹思一的靈魂發出了嗡鳴。
——
下午四點時,尹思一告别了其他人,準備乘公交回小關村。
古父古母試圖讓尹思一留下一起吃飯,沒能成功。
鄒一鳴送了兩步:“等下次你有空了,我們再一起吃飯。”
尹思一:“謝謝,會有機會的。”
鄒一鳴:“那我就記下了,同時我也希望,我的美術館中能早日挂上你的作品。”
尹思一感到受寵若驚:“一鳴姐你這樣說的話,我感覺有點壓力耶。”
鄒一鳴笑道:“雖然我沒有見過你的畫,但既然希之和心心都挺在意你的,那你的水平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
尹思一連連擺手:“我還差得遠呢,希之學姐現在是大畫家,心心又在國外深造,我不過是商業畫畫得順手一些,哪裡比得過她們?”
這話鄒一鳴很不愛聽,她挑眉嚴肅道:“我現在認可她們說的其中一點了,你果然需要調整狀态。藝術家之所以能夠成為藝術家,就是他們比任何人都更願意接納自己的與衆不同,并且不畏懼将這些與衆不同展現在衆人面前。你剛才自貶的那些話,非常糟糕。”
尹思一張開了嘴,想要為自己辯解,卻發現無從辯解,隻能徒勞地閉上了嘴。
鄒一鳴還有其他事情,也沒功夫開解人,擺手道:“沒有一位藝術家會缺乏表達自我的勇氣。從自性上來看,你确實很稚嫩。我所說的自性,是性格的性。下次有機會再聊吧,尹思一。”
尹思一看着鄒一鳴轉身離開的背影,心下震動。她迷惘地穿過人群,試圖理解對方的話。
接納自己的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