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命令：救有生命危險的人。】

“李奈”抱着毛小敏藏在一顆高樹上。

前方二十米，兩排士兵背靠背豎起一堵人肉牆，外牆掃射變異的幸存者，内圈包圍起兩個女人。

幾束強光打在二人身上，一前一後重疊的女性身軀，優美如舞台雙女角，冷冷槍口矚目着她們。

“不要輕舉妄動，你是跑不掉的。”

黎少尉大聲喊。

“跑？”緊貼紀逢岚背後的蘇茉茉微露出一隻笑眼，“我可不用雙腳。我要你們備車，看着我們離開。”

“哼！”

黎少尉身邊快五十歲的高級軍官男人嗤笑。

蘇茉茉笑眼不變，轉移到對方身上。

“困獸猶鬥。識相些就趕緊放人，我們會對你從寬處理。”

蘇茉茉眼中笑意更盛。手中一把木柄錐子探出，細尖頭折射森然光芒，抵在紀逢岚腰側。

“你們想知道，這把小錐子上沾了什麼嗎？”

錐子尖頭漫無目的地移動，燈光照出的冷芒滾動閃人眼。

尖頭所經過的衣服劃着一道細淺的髒污。

時刻緊盯她動作的黎少尉眯起小眼睛。

——血？

一想到可能是變異病毒的血，他的眉間狠狠折皺。與身邊的汪上校默契對視。對方眼裡的疑慮與他一緻。

他們斟酌解決方案時，事情一轉。

“你們猜不到吧。不如證明給你們瞧瞧。”

手起錐落，狠狠紮進紀逢岚的肚子。

紀逢岚震驚地看她，對方察覺，回以一個笑眯眯。

深紮十二公分的錐子拔出，鮮血随之汩汩冒出。

潔白的外衣留下一條紅色細瀑。

瘋子。

“再過幾個小時，這位漂亮的紀醫生就會變成醜陋的怪物。我可以陪大家一起慢慢觀賞過程。”

在場所有人呼吸沉重。尤其是黎少尉。

他搞不懂這卧底，到底是來救人還是來殺人。可要眼睜睜放人走，是決不允許的。紀逢岚對上面的人極其重要，即使死也不能放人回“老巢”，那隻會加劇世界危機。

“給她一輛車。”汪上校面色平靜。

“上校！”黎少尉不可置信。

汪上校淡淡瞥他一眼。

他注意到上校兩手背後，手指悄悄放在肘窩點兩下。

他瞬間明白。

外面救來的幸存者進營地都要打一針，液體裡有特殊物質可做感應追蹤，人體吸收它需要三天。

女卧底體内有特殊物質，就算給她車跑路，他們也能追上。

黎少尉吩咐身邊的小何準備車。

很快，一輛綠色皮卡開來，停在人肉牆外圈。

蘇茉茉拉着虛軟的紀逢岚一步一步靠近，指着她們的槍口也跟着一寸一寸移動。

拉開副駕駛車門。

蘇茉茉笑眯眯地對駕駛位上的年輕小兵說：“謝謝你哦，小帥哥。你可以下車了。”

年輕小兵一眼掃過兩人，停頓在紀逢岚慘白臉色上一秒，從容下車。

直到人回歸隊伍，蘇茉茉快速将人推上車位，還貼心扣上安全帶。

關上車門，手指靈活翻轉木柄錐，閑情逸緻地繞到車頭。

上揚的眼角輕輕滑過嚴陣以待的士兵們。

——真是出奇的安靜啊。

手握上駕駛位車門把。

咚！

車頂凹陷，發出巨大的聲音。

倏——

蘇茉茉側身躲過猛刺來的粗樹枝，樹葉嘩啦啦擦過臉龐。

頭不動，一把抓住樹枝葉往後扯。

偷襲者順勢一放，翻下車頂，兩下子拔開鐵闆車門。

人已俯身進車撈人。

蘇茉茉不慌不忙，五指并攏，肌膚表面滲出一層金屬銀，對窗往前一送，瞬間刺裂車窗玻璃，一把連接手臂的銀白長刀橫跨駕駛座，直逼對方脖子。

锵！

刀刃抵着柔軟的肌膚紋絲不動，仿佛有股力量抗衡。

偷襲者擡起臉，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李奈？

上挑的美目中冷意一愣。

“李奈”趁此抱走人。

“開槍！”

黎少尉看準機會施号發令。

鋪天蓋地的子彈打向獨自一人的蘇茉茉。她連忙躲在車身後。透過空隙，恨恨地瞪“李奈”背影。

“李奈”将人交給接手的女兵。一個轉身，臉在士兵和蘇茉茉兩邊來回看。

站定幾秒，她啟步走向蘇茉茉。

子彈叮叮當當打在她身上，衣服碎片亂飛。

蘇茉茉驚訝的雙眼裡，“李奈”直立擋在身前，彎下腰，雙手伸來就要抱人。

“你有生命危險，需要保護……”

咚的一聲“李奈”倒地，微微抖動的眼皮，仿若陷入充滿痛苦的昏迷。

蘇茉茉瞧一眼，來得正好。扶起“李奈”充當防爆盾避開子彈。

她瞄向任務目标，赫然發現女兵抽出手槍對準紀逢岚，朝自己人大聲威脅。

“停止開槍，否則我打爆她的腦袋，讓你們的最高長官永遠得不到治療方案。”

槍聲停止。

女兵架着紀逢岚往車靠，她掃一眼蘇茉茉。

“還不快上車。”

蘇茉茉眯起的雙眼生起一絲趣味。沒二話，她強擄昏迷的李奈坐上後座。

軍綠皮卡車載着四人揚長而去。

“給我解釋一下。”

脖子上滑過金屬涼氣。

女兵意識到一絲危機，穩定手中的方向盤，看一眼車内後視鏡。

窄小的鏡子裡，蘇茉茉放大的雙眼笑着對上她的視線。

蘇茉茉臉進一步貼向女兵，拉長的食指甲尖玩弄似的剮蹭女兵的頸動脈。

“S04，住手。”

副駕駛位處響起虛弱的聲音。

蘇茉茉笑意瞬斂，斜視嘴唇泛紫的紀逢岚。

一個女醫生怎會知道她的内部編号。

“你們是什麼人？”

指尖戳破女兵脖頸肌膚，一滴鮮血留下。

車廂内爆發濃濃殺意。若不留心做出什麼動靜，紀逢岚萬分肯定，她倆即刻斃命。

S04戚水寒能力出衆，可惜是個任性的瘋子。

紀逢岚扶扶滑落的金邊眼鏡，緩慢道來：“給你發布任務的人是我。”

“哦？”

戚水寒嘴角一提，眼底寒涼。

“隻有最高管理者才能發布任務。你說呢？”

她翹起中指，銀色甲尖延長，輕輕刺入女兵的脖子。

紀逢岚看一眼手表，再瞧車外夜色，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捂腹部傷口的偏灰色手使勁按了按。

細深的傷一直在流血。

隻好承認：“我是G管理者。”

戚水寒笑出聲。

“早說清嘛。”

女兵脖子處的兩根尖細長銀指甲收回，她輕拍女兵的肩頭。“好好開車哦。”

語氣輕快，好似方才紮人脖子的不是她。

戚水寒往後一躺，發出酸痛的長吟。

“好累啊。尊敬的G管理者，幹嘛對自己的員工故作神秘。”

最後幾個字音含糊，卻溢出濃濃的嘲諷。

紀逢岚仰高下巴，借後視鏡觀察後座戚水寒。她閉着眼睛，勾起一旁昏迷李奈的胳膊，像抱泰迪熊抱着。

紀逢岚肩膀放松一落，軟綿綿窩進座位。突然，腹部一陣滾痛，額頭大汗狂冒。

她受不住般身體前傾，張嘴嘔血，擋風玻璃右下角，墜滑凝結的暗色血塊。

兩條修細的精緻彎眉一皺，眉沿上一滴豆大的汗珠順勢落下。

“嶽中士，快，附近找個診所。”她抖着聲線。

皮卡車加速駛入最近的小鎮，刹停在一家“張桂仙診所”前。

玻璃門大開，路燈投射下光線剛好照到門口，診所裡面黑黢黢。

“你留在這裡。”

紀逢岚按住女兵要解安全帶的手，眼睛示意着往後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