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刻鐘前。
歸厭從地闆上坐起來。
除塵術将周身的血迹一掃而空,整個人重新變得清爽而又幹淨。
無論紅衣知情還是不知情,是故意為之還是未曾剔除幹淨,與記憶一并得來的還有禦無塵當時使用的神通和道。
破境期的與自身一脈相承的神通和道,哪怕隻是隔着記憶窺知的這一分,也能緻使化神期通往下一階層屏障的動搖。
這就是轉世重修“重蹈覆轍”最大的優勢所在。
他可以試着以此“道”為基,再次往上突破了。
且,剛剛才從紅衣等人口中探出消息,無論是十年一次的訊潮,還是内戰外戰的高潮目前都還在醞釀中。
也即,這是難得的能夠既順利突破,又不缺席之後的關鍵場合的時機。
錯過這次就又要再等不知道多久了。
但,他真的就要就此突破,将這段不知道需要花費多久的寶貴時間和聞人得願一并讓給紅衣嗎?
——就像是十年前那樣?
而且,
化神、合體、渡劫、大乘、破境。
十年百年千年萬年。
要晉升到什麼程度才行呢?
要做到什麼地步才得以滿足呢?
不去自主體悟攀升晉升,而是一味尋求捷徑、複刻過往的“道”,這樣真的好嗎?
再者,紅衣已經是魔族,盡管因為入魔跌落到大乘期大圓滿,但也是足以比肩破境期的大能,他要晉升到什麼時候才足以與紅衣抗衡?
而在那之前的所有時間,就全都拱手讓人嗎?
怎麼可能!
開什麼玩笑!
在亂世立足需要修為,與聞人得願在一起,卻不需要修為。
相反,聞人得願惜弱,修為越低,反而越好。
歸厭壞心思地彎了彎眉眼。
但是,就這樣過去嗎?
推門進去,然後大喊:“我是歸雁,我回來了。”——就這樣嗎?
好像……有點不甘心呢。
他想要,再,稍微,轟動一點兒。
他也還想知道更多的,作為禦無塵見不到的聞人得願。
可一想到自己自報家門的打算一等再等一拖再拖,反而導緻了玉無塵和紅衣的鸠占鵲巢,甚至自己還是小小年紀卻都已經到了不适合撒嬌的修為了,他就覺得,這個儀式感好像也不是那麼地,有必要。
——聞人得願的确惜弱,但平心而論,化神期修士已經足以單獨分出去,建立并維系住一個新的世家或一個新的“江湖”門派;而多名元嬰一起或單個實力強勁的元嬰後期大圓滿也能開個昙花一現了!
而在年紀上,他的優勢又在最初便被“轉世”一事給削弱。
再繼續維持現狀不會再有更多的收益,反而會讓他逐漸被推開,直至成為謝秋月、祝卿安等人,被認為已經出師,或是被丢去玉京保護起來,或是被丢上戰場。
那樣的話,他就真的不會再有機會自報家門了。
——如果他站在紅衣的位置上,他就不會再給他這樣的機會。
稍稍廢了些功夫引開兩位盡職盡責的看門狗,歸厭跌撞着推開了滿玉殿内室的門——紅衣顯然很擔心他會折返回來,所以在門上上了不少禁制,但他的禁制絕不會攔着聞人得願,尤其,不會攔着聞人得願不讓他從外部進、入、内室,而恰好,歸厭手裡有着從玉玄那裡得來,過了聞人得願的門路的,靈氣轉換木牌。
歸厭順利推開了門。
歸厭歡呼着跳上床。
“我——”
“歸——”
“——雁歸來了。”他拉開了披在聞人得願頭上那層紗簾,在紅衣滅口之前迅速說完了剩餘的話,然後,“噼—啪——”
聞人得願賜予他的防護罩瞬間就碎了三層,在禁咒纏繞上心髒之前聞人得願本尊的保護罩終于成功将他給護了下來,險之又險。
聞人得願都吓了一跳,被突然蹿出來的歸雁,以及,突然孤注一擲滅口的紅衣。
歸厭卻鎮定自若,仿佛紅衣隻是例行打了個招呼,而絕非想要就此殺死他。
他自然可以鎮定自若,畢竟現在,真正将自己陷入絕境的人,是紅衣自己。
不需要歸厭再多說什麼了,謀殺自己的罪責被紅衣自己交到了聞人得願的手中。
除非——紅衣一不做二不休。
歸厭從聞人得願身後探出頭,挑釁地望了紅衣一眼。
紅衣眼底的怨怒卻被生生忍了下去:他的确稍稍沖動了,但他才不會蠢到這個地步,繼續坐實歸厭的身份,卻将自己置身于不利的境地。
“抱歉,”紅衣垂下頭去,盯着交合處,“我以為是……闖入者。”
聞人得願:……
聞人得願:!!!!
答應禦無塵成為他的道侶,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不是嗎?
剛剛的變故來得突然,他都忘了紅衣還在……現在還沒兩句話呢,這混小子居然又硬了。
“啧——”
身後傳來不滿的啧啧聲,但還沒等聞人得願說什麼,身下便同時多出一個打着圈兒試探着要進來的手指,和——
歸厭含住了他。
聞人得願瞪大了眼睛,紅衣卻一隻手轄制住他兩隻手的手腕,另一隻手按着他的肩胛骨貼近自己,向後倒向靠墊,幾乎是瞬間,那根在摸索的手指便擠了進來,接着是第二根……
——被紅衣此舉剝奪了空間而不得不退出來的歸厭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專心開拓起來。
新一輪的交鋒開始了。
隻不過,可憐的聞人得願正式從裁判淪為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