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禦無塵和那些流民們能夠參加的唯一一個環節。”
【聞人得願端坐在麒麟盤踞的王座上,從雲端投下視線。
這位年幼的皇子殿下将代表他的父皇來接見這群民衆——六萬七千四百二十一個本不該被接納進入這裡的流民,以示恩賜。】
“能夠理解,不是嗎?”
“這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了。”
他們在邊關鬧了那樣一波,能夠不被賜死,而是被賜坐入席,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大喜事了。
任誰都清楚這位皇子殿下隻是被臨時推出來走個過場,——畢竟哪有将雙方分隔得那樣開,讓他們離得那樣遠的“接見”呢?
可他卻真的,一個一個地,用他溫柔而平等的目光,接見了所有人。
六萬七千四百二十一個。
他需要接見的,
所有人。
【禦無塵看着一視同仁地望向自己的小皇子殿下,心中升起的卻并非是榮耀、恩賜,更不是如身旁所有人那般感恩戴德,感激涕零,而是徹骨的惡意。
——如果他知道他是天生魔種,會對他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呢?
——還是和現在一樣的神情嗎?
——還是說,會瞬間翻臉呢?
一個隐秘的,連他自己都未曾覺察到的,念頭,就此生根發芽。
而當那位小皇子殿下移開目光,去“接見”其他流民的時候,他心中的情緒卻愈發暴虐。
一個聲音在他腦子裡叫嚣着,讓他将那人從雲端抓下來,讓他——
隻看着他。
隻……
……隻看着他?
禦無塵捂着眼,眼中的猩紅閃爍着,激烈的情緒在他體内打架,而他自己,卻孤零零地站在那裡,感到了一種由衷的迷茫,另外一種尚未明晰的迷茫。
他想,他得再去見他一面。
無論如何。】
“那就是第三次了。”
“‘十天’中剩下的全部時間都在這一次,但他到底沒能切實地接觸到攸甯,而隻是遠觀。”
“嗯,或許,‘偷窺’和‘跟蹤’可以更準确地描述這一行為?”
“如果不是因為處于千玺宴期間,如果不是千玺宴期間人人的目光都黏在小皇子殿下的身上移不開,如果不是有意向大衆公開他們的皇子殿下,估計禦無塵的過激行為早就讓他下了不下十次牢獄。”
“但即便如此,禦無塵也還是遭到了七次警告,一次強烈警告,希蘭表示如果他的行為再繼續下去,就不得不強制将他送離出境了。”
“但他僅僅隻是試圖進入攸甯的視線範圍之内,僅此而已。”
“希蘭對他們第一個也是當前唯一的一個皇子殿下就是寶貝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嚴防死守,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連隻蠅蟲都飛不進去。”
“禦無塵發現留在希蘭根本沒有接觸到攸甯的半點可能,在那之後便離開了希蘭,去了南湘。”
“南湘的事迹不必再提,沒太多删減的,倒是需要說明一下伴讀這個點,最初南湘準備送去希蘭的伴讀是個公主。”
歸厭立刻道:“那個‘小七’?我就說他怎麼會突然降智得那麼厲害(詳見第53章),再說伴讀的身份根本就比不過異姓王,哪怕他當時對小七的态度更和緩一些,提議讓她去做伴讀,自己在一旁保護随行,也不至于直接得罪了南湘一大批人。”
“但他才十歲,”紅衣聳了聳肩,倆人跟說故事一樣說着自己,“十歲的孩子是沒辦法将情緒控制得像你那麼好的。”
“你這是承認了?讓我提早轉世的那個罪魁禍首?”歸厭敏銳地撇了他一眼。
紅衣:“……”
歸厭:“……抱歉,下意識。”
但紅衣的确做了罄竹難書的事情,誰讓紅衣設計他提早轉世,還誤導他和玉無塵倆人,讓他們不得不拼出個你死我活來,還是整整兩次!(一次在玉家陵寝,一次在玉京滿玉殿)
而他,隻不過是忘了現在倆人暫時是盟友——單向脅迫的盟友也是盟友,而已!
“……總之,”紅衣艱難地忽視掉了歸厭的話,“說句公道話,當時他沒有殺死小七已經是很理智、很理智的行徑了。”
“盡管不殺小七卻對小七暴露了自己的殺意也造成了相當糟糕的影響,但,比起殺死小七造成的影響要好很多。”
歸厭回味了一番紅衣的話,明白過來:“所以他是真的有實施過殺死小七的行為,小七并沒有說謊!”
紅衣聳了聳肩:“禦無塵從小就是個撒謊撒得天衣無縫的壞孩子,不是嗎?”
“小七長大後甚至還跟他道歉了呢,說自己當初是因為不希望有别的小孩子搶走疼愛她的父皇母後才撒謊說他想要殺自己的。”
紅衣微笑着,意味深長:“連當事人都被說服了的謊言,怎麼不是一種真實呢?”